把中国商品运到东南亚贴牌,再转口销售到欧美国家,这是“中华奸商”们的一贯做法。
因为,原产地证书,是可以伪造的!
嗯,也不能说是伪造。只要你出得起钱,这种证书绝对做得非常正规,因为它就是该国官方机构发放的证书。
除非你一不小心把假品牌做大了,引起了反倾销国的苦主们的注意,否则就基本不会有人来管。喜丰在缅甸的假品牌就做得有点大,所以杨信已经决定再做一个新品牌,反正不停的换马甲就是。
中国商人的这种伎俩,会一直持续到2019年,并因中美贸易战而达到顶峰。在贸易战期间,中国外贸出口商为了规避高额关税,疯狂借道东南亚国家,利用第三方非法转口贸易来保持利润。
可惜这样搞的厂商太多了,让东盟诸国的出口额在短时间内暴增。比如越南,仅2019年第一季度,对美出口额就增长了40%,这就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想不引起美国的注意都难啊!
迫于美国的压力,越南、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在2019年的夏天相继发出申明,要严厉打击非法转口贸易。
不过嘛,说是一回事儿,做又是一回事儿。严厉打击能打到什么程度,那只能随缘了,毕竟这种搞法也能为越南增收,从官方到民间都有大量的受益者。
喜丰是不得不这样做,美国佬逼着咱们走邪路啊。
就拿彩云省的吉邦罐头来说,在中国加入WTO之前好几年,吉邦菌类罐头每年就向美国出口1400多吨。结果反倾销官司一打就是几年,一边给律师费一边扩大产能,前两年终于败诉了,年出口额瞬间跌到3吨多,只能改行做其他罐头。
彩云省的这种罐头公司很多,都因为菌类罐头被反倾销而衰落,要么转型,要么倒闭。彩云省的菌农们血亏到底,幸好喜丰站出来接盘,现在有好多菌农都全靠喜丰的罐头养活。
喜丰如果不搞非法转口贸易,菌类罐头每年将亏得更多,因为反倾销税率已经高达150%。
说什么熬死美国竞争对手,其实远没有那么牛逼。真正的结果是,美国罐头企业死了一堆,中国罐头企业死了十之七八,活下来的中美两国企业最终合流了。90%的中国菌类罐头厂,只能给欧美大公司做贴牌代工,专门生产中高端类型的罐头。剩下10%的中国自主品牌,只能攻占美国的中低端市场。
这是一件长达11年的反倾销案,也是一场长达11年的市场大洗牌。美国菌类罐头企业死得只剩下三巨头,而且本土工厂基本上都关完了,全靠中国的工厂帮他们代工。中国这边也是剩者为王,只有少量厂家能坚持自主品牌,而且只能走中低端市场路线。
中美两国厂商,就此联手摧毁了美国菌类罐头制造业。
于是苦主没啦,反倾销案也结束了,再继续反倾销的话,就是美国的罐头三巨头反倾销自己。美国资本家不傻,人家精着呢,借刀杀人玩得多溜啊。
但从国家层面来说,美国菌类罐头制造业消失了,美国的失业人口又多了一堆,顺带把美国菌菇种植行业搞残了。
……
杨信忙得不可开交,陈桃也没闲着。她去年升职了,现在担任喜丰集团总裁兼COO(运营总监),只比杨信矮那么一级,相当于喜丰的实权二号人物。
前一任喜丰COO,是郑学红提拔的嫡系,现在已经潜逃到国外不敢回来。这小子持有价值300多万元的喜丰股票,每年的年薪也有80万,居然贪心不足,拿钱给小舅子开公司,暗地里玩虚假招标吃供货差价。
吃一点也就算了,他那小舅子也是贪心,居然给喜丰供应有问题的纸质饮料包装瓶!
去年,喜丰有4个批次的饮料,被抽检出有害物质超标。虽然被疯狂砸钱公关摁了下来,但杨信却气得浑身发抖,一直追查到喜丰集团COO名下。
因为涉及到郑学红的一号嫡系,杨信让郑学红自己解决。
郑学红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直接选择报警,让司法机关介入调查。那个COO得到消息提前跑路,其股票也被喜丰收回,现在不知躲在哪个国家过日子。但他小舅子没跑掉,案件正在审理当中,进班房吃牢饭是肯定的。
其实那COO也是被小舅子坑了,他顶多也就利用职务之便,“自己”开公司给喜丰供货。而且吃得也不多,因为吃太多会引起注意,每年也就百来万的额外收入。他哪想到自己的小舅子那么有才华,质量不合格的东西都敢卖!
小舅子也很憋屈啊,喜丰的很多款饮料都是免检产品,谁知道会遇上市场随机抽检?按理说,抽检也不会抽喜丰的免检产品,但架不住官方突然搞“质量万里行”活动啊。
因为这件事,半隐退状态的郑学红,终于彻底退休了,只保留了董事会职务。在主动辞职之前,他还高薪聘请了一批纪检退休干部,专门用来监督喜丰集团的内部贪腐情况。
陈桃就是这样当上喜丰总裁兼COO的,她走马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开展轰轰烈烈的公司反腐行动。到目前为止,喜丰的各级干部,已经有4人被移交司法机关,另有19人受到内部处理。
“思想起天波府疼儿的老娘!愤恨奸臣才出家,五台庙内削去发;不愿在朝陪王驾,脱去蟒袍换袈裟……”
舞台上,正上演着经典川剧剧目《五台会兄》,台下郑学红摇头晃脑,一边无声跟唱,一边扣着节拍。
这是个老城区的临河大茶馆,而且还是清代古建筑,属于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最初是因为连续遭遇数年洪灾,本地乡绅集资修建的河神庙,正殿祭祀着河神老爷,外边则搭建有专业的戏台,可供乡民平时看戏娱乐。
民国时期还是一大片古建筑,但后来修公路、除四旧给拆了大半,庙东石壁上刻有焕章将军的题字“还我河山”。改革开放之后,这里变成了一个大茶馆,是喝茶看戏的好去处,正门牌匾则是赵紧爷的题字“西南第一茶馆”。
现在连市人民电影院都倒闭了,更何况是传统茶馆?
此处已经冷清闲置多年,偶尔有一些文化团体来搞活动,剩下的时间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市里还得不断的财政拨款来维护。
郑学红在完全退休之后,就把这里承包下来。每个月的租金很便宜,只要5000块钱就搞定,但郑学红必须负责把这栋古建筑照顾好,也算能为市里节省下一笔开支。
大茶馆又重新开张了,而且郑学红还请来川剧团驻演,逢年过节甚至还会请来省城的名角。
但客人少得可怜,因为这里太偏了,属于老城区的边缘地带,连这次旧城改造就不会涉及此地。幸好茶钱收得特别便宜,能吸引来一些老头老太太听戏,否则茶馆里的服务员比客人还多。
各种成本算下来,郑学红的这家茶馆,每个月大概亏损2万左右吧。
“我说老郑,你现在就整天玩这些?”宋维扬喝着盖碗茶说,“以前也没见你喜欢听川戏啊。“
郑学红乐呵道:“我这日子,过得潇洒着呢。对了,我现在还是本市川剧协会的会长,有编制拿工资的市文联成员,已经成功跨进文艺界了。”
宋维扬抱拳道:“郑会长,失敬失敬,想不到您老还是文化人。”
“哈哈哈哈,”陈桃忍俊不禁,爽朗笑道,“整个市川剧协会的成员,估计全在这茶馆里唱戏了。郑大哥要是不砸钱的话,他们早晚都得宣告解散。”
郑学红说:“我这叫保护传统文化!”
宋维扬放下茶碗,半躺在竹椅上说:“你要真保护传统文化,那就别在这儿小打小闹,组织川剧申遗啊。只要能申请下来,我跟你讲啊,你就是川剧的大救星,在整个川剧界横着走!”
“那玩意儿好申请吗?”郑学红眼睛一亮,他正愁闲得蛋疼呢,就像找些有趣儿的事情做。
宋维扬支招道:“你先混进更高层次的川剧协会,跟各川剧机构都搞好关系,再跟相关部门搞好关系。然后成立一个申遗基金,自己往里面砸点钱,再找相关部门象征性拨款,把申报材料做得越漂亮越好。今年中央第一次提出,要大力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估计地方上肯定有动作。所以在中国申遗没你的份了,直接拿着川剧去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妥妥的当上省文联干部。”
“世界非遗啊,难度有点大哦。”郑学红有些担忧。
宋维扬说:“昆区好几年就申遗成功了,川剧为什么不可以?特别是我们的变脸,你直接带团出国演出,那些洋鬼子肯定被吓到。”
“嘿,有点意思。”郑学红高兴道。
郑学红现在可有钱了,分分钟可以套现上亿元的股票,每年拿到的分红也不少。但他自认为是个大老粗,又不屑去当什么代表,于是就想提升自己的形象和品味。
高尔夫球什么的,郑学红也尝试过,但实在提不起兴趣。红酒他也不爱喝,西餐他也吃不惯,收藏文化艺术品更是抓瞎,于是就从比较喜欢的川剧入手,顺便还结交了几个本地的书画家。
如果能进省文联当干部,那绝对有身份面子啊,走出去人家都得喊声“郑老师”。
宋维扬又说:“对了,你在这里开川剧茶馆没意思,每天也就几个老头老太太捧场。蓉城那边的宽窄巷子已经快要竣工,你在宽窄巷子租一间大宅,经营一段时间肯定能赚钱。”
“行,都听你的。”郑学红笑道。
其实郑学红这次被宋维扬坑了,即便宽窄巷子在央视打广告,但刚开始都没几个游客,沿街铺面一家家都亏得肝颤——幸好刚开始房租很便宜,否则商家全都要被吓跑。
一出戏唱完,郑学红便溜了。
陈桃穿上大衣出门,伸了个懒腰说:“等春节之后把公司的事情忙完,就陪我去港城玩一趟呗。去年忙了大半年,都没时间去港城购物。”
“好啊。”宋维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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