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薛桂花被箫胤那冷冽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 尴尬地勾了勾头发，干笑：“呵呵，你就当我没说。我这虽然是个馊主意, 但也不失为一个实用的法子。”
箫胤凌厉攫她一眼, 提着猫笼冷冷转身而去。
“呸！耀武扬威什么。”薛桂花站在铁门后，看着箫胤远去的身影, 心有余悸地啐了一口。
这个穷小子，什么来历没有, 那双眼神倒是慑人。
刚才他那样凛然攫着薛桂花的时候, 她竟然有种后背发寒的畏惧感。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薛桂花转身, 喃喃道：“难道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影响了神经？不行, 我得去补个美容觉。”
那头箫胤离开苏家庄园后, 脚步很沉重。
苏窈从没跟他提起过家里亲人关系,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显然，苏家那些人并不是真心对她好。
她住到他家那么多天，她父亲也从未打一个电话来关心, 刚才那个二太太，心思更是险恶, 竟想变着法子怂恿他伤害苏窈。
箫胤的神色很冷, 眼神里却透着心疼。
他总算知道, 她为什么宁愿和他住在陈旧楼房，也不愿住在这座亲情冷漠的豪华庄园。
箫胤没走几步, 一辆黑色汽车在他面前停下。
从车里走下一个年约五十的中年人，中年人体态挺拔, 气质儒雅, 眸中透着精光, 他迈着居高临下的步伐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眼箫胤，没什么语气地问：“你就是箫胤？”
箫胤几乎是直觉猜出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他不卑不亢，淡淡颔首：“是的，苏伯父。我就是箫胤。”
苏燮意外地看他一眼：“你认识我？”
这年轻人的样貌倒确实出类拔萃，尤其是那挺拔的脊背，透出一身不屈傲骨，那双沉静内敛的眼神，也异常坚定，在面对他的威压时，没有半分退缩。
倘若他不是和自己女儿订婚的箫家小子，苏燮会很赏识有如此气魄风骨的年轻人，甚至愿意出手栽培。但他姓箫，他是箫胤，苏燮就必须用更严厉苛刻的目光去审视他，考验他。
箫胤平静地道：“不认识，我猜的。由司机护送，出现在苏家庄园门前，又此般年纪，此般气势，没有来由便上前质问我，除了她的父亲，不会有第二个人。”
苏燮意味不明道了句：“观察力倒是仔细。”
箫胤余光扫了眼汽车后座：“窈窈呢，您家佣人说她一大早就和您一起去外公家了，她为何没跟您一起回来？”
“这不是你有资格过问的。”苏燮语气缓缓一沉。
箫胤淡淡掀起长眸：“若是我真的没有资格，相信苏伯父此刻也不会纡尊降贵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苏燮皱眉，看他一会儿，冷冷道：“随我进来，我和你谈谈。”
说完，苏燮示意司机打开大门，率先朝着庄园里走去。
箫胤在原地沉吟片刻，也跟了上去。
那边薛桂花见箫胤去而复返，而且还是和苏燮一起进来的，颇为意外。
她笑着过去迎接苏燮，眼神不着痕迹在两个男人间来回扫量：“老爷，您回来啦！这不是……大小姐的未婚夫箫少爷吗，您怎么把他也给带来了，大小姐回来了吗？”
苏燮没理薛桂花的试探，只沉声吩咐：“让管家送茶到书房，我有话要和他谈，谁也别来打扰。”
箫胤目不斜视，随苏燮上了二楼书房。
苏燮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慢条斯理从雪茄柜里拿出一支雪茄，用纯银的打火机点了抽上一口，雪茄的浓烈烟雾从他鼻息里吐出，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二十五年前的自己。
“我调查过你，知道你现在正和几个朋友在创业。”苏燮两指夹着雪茄，在书案上的灰晶烟灰缸抖了抖，“创业不容易，需要技术，人脉，和钱。这几样都缺一不可。”
“我知道你有才华，但你没有钱。”苏燮眼神冷漠，“想要创业成功，就需要钱，大量的钱。”
“我可以给你钱。”苏燮又抽了一口雪茄，在缥缈的烟雾中，他的声音毫无起伏，“需要多少？五千万？一个亿？两个亿？”
他吐出烟雾：“我都可以给你，条件只有一个，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去告诉她外公，你有女朋友了，不喜欢她，不会和她结婚。”
说完，顿了顿，苏燮的眼神倏然变犀利：“如果你拒绝我的提议，那你不仅得不到钱，也得不到人，还将在晋城永无立足之地。”
箫胤面无表情听完，良久没有说话。
端着茶来到书房门外的韦管家也屏着呼吸，顿住了脚步。
半晌，箫胤才讽刺地轻笑一声：“苏伯父还真是用心良苦，这么大手笔。”
“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他抬起头，身形屹立在书房中间，深邃坚定的眼眸如鹰隼直视苏燮，“钱我会有，但不是要你的；人我也要，我喜欢窈窈，她是我的未婚妻，如果我结婚，结婚的对象只会是她；晋城是她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她，也不会离开晋城。”
苏燮冷冷与他眼神交锋，一时间，书房里的空气刀光剑影。
韦管家咳一声，在书房外敲门请示：“老爷，茶送来了。”
苏燮用力摁灭雪茄，道：“进来。”
韦管家端着托盘，将茶摆上书案，转身时，有些意外地打量了眼这个不卑不亢气势坚定的年轻人。
管家默默将门带上，出去。
那头苏燮似乎没料到箫胤会这般有骨气，竟然直接居然拒绝了眼下最迫切需要的钱，而且还是一笔金额庞大，他创业成功都不一定能赚得到那么多的钱。
苏燮毕竟是个驰骋商场几十年的老江湖，没有震怒，反而幽幽一笑：“很好，年轻人，你很有骨气，我欣赏你的硬气。不过……”
他话音一转，道：“硬气是要同等的实力为前提的，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跟我谈硬气，耍嘴皮子吗。”
箫胤手里仍旧提着猫笼，那只猫笼从他进苏家庄园就从始至终没有松过手，小白在笼子里也很乖，没有闹腾。
他淡淡反问：“苏伯父在二十二岁时，就拥有今天的一切了吗？”
苏燮脸色微变，眯了眯眼，锐利的精光上下扫着箫胤。
半晌，他站起身，走到箫胤面前，语气幽深：“你今年二十二是吧？窈窈也十八了，再有几个月就满十九，法定婚龄是二十岁。既然你如此有傲骨，那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在窈窈二十岁时，送这样的一幢庄园给她，用实力证明你自己，届时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但倘若……在窈窈二十岁时，你做不到，那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是你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给窈窈幸福。”
苏燮提的要求不能说是狮子大开口，根本就是打算变相让箫胤知难而退。
苏家庄园别墅占地起码十几亩，有高尔夫球场、独立花园和人工淡水湖，在寸土寸金的晋城，这么多地皮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还要有很硬的后台和关系。
这些，都不是一个年仅二十二岁初出茅庐的穷小子，在一年半时间里能够办到的。
但箫胤却很正色地直视苏燮，语气认真：“只要我做到了，苏伯父就不再阻止我和窈窈在一起？”
苏燮耸肩：“当然，这是我自己说出来的话。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会同意，当然是因为他压根就不信，面前这个年轻人能在一年半时间里办到这个近乎于不可能的条件。
即便是他，当初也是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摸爬滚打，才从一个小角色成为今天的苏董事长。
箫胤平静颔首：“好，请伯父记住您今天说话的，我会兑现的。告辞。”
箫胤从苏家离开时，终于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桩庄园的构造，布局，和设计。
他站在庄园的铁门外，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梧桐树密密麻麻的枝桠在顶端拢成拱形，只有几缕依稀的阳光照进来，秋风吹过，树叶纷纷扬扬从树上落下来，铺在地上。
箫胤的脚踩在梧桐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
小白在猫笼里探头，喵呜了一声。
“小白，想麻麻了吗？”箫胤低头，轻声对猫说了句。
一辆黑色轿车从前方街头驶来，急速的车尾带起一地落叶。
苏窈和她外祖父一起坐在车上。
黑色轿车在弯道处扬长而去，与走在梧桐树荫大道下的箫胤擦身而错。
轿车停在苏家大门前，刘特助从副驾驶跑过来搀扶老者下车。
苏窈也在另外一边开门下了车，过去挽着外祖父的胳膊：“外公，我扶你。”
老者手里虽然握着拐杖，但却站得挺直，笑道：“我身体好着呢，你看我走路，哪里比那些年轻人差了。”
苏窈撒娇：“可窈窈就是想陪着您嘛。”
“你这小丫头，就会哄我开心。”老者点了点苏窈脑袋，爱怜地道，“你想去晋大念书，也不是不可以，那晋大校长还是我当年一个门生，不过外公也不能因为你就让他们下边的人为难。所以啊，到时候你得自己乖乖去考试，考上了外公就送你去，考不上，呵呵，也怪不得外公咯。”
苏窈一听还要考试，愣了一愣。
虽然她这一世的肉身在之前也学过很多知识，但她醒来后一点也不记得了呀，苏窈自己是学过四书五经的，琴棋书画也都精通，经史子集和诗词歌赋也都看，那时候陛下在御书房看奏章，她闲着没事儿，就会在御书房里翻书看，涉猎杂多，总之是对什么感兴趣，觉得什么有趣好玩就看什么。
可现在苏窈也知道，上一世和这一世时代不同，她所会的东西不一定能通过这里大学的考试。
老者边往里走，边道：“外公已经把校长给你叫过来了，你想学什么，总得事先了解一下。”
苏窈为难地跟在外祖父身后，鼓着脸颊道：“外公，考试都要考些什么呀？”
说起这个，徐厚载沉沉叹了口气：“当今高考的僵化应试教育通篇一律，不仅智育目标狭隘化，重人力素质，轻人本素质，在应试教育模式中，整个教学围绕高考和各级统考、会考指挥棒转，让整个社会急功近利，还阻碍学生个性发展，扼杀创造力。对学生的身心发展和人为地制造的教育资源的不平等也都是问题……我一直以来是不赞成这样的僵化教育的。”
老者回神一笑：“罢了，外公说远了。考试嘛，左右不过都是那些罢了，外公之所以同意你在家由私教教习，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放心，外公之前给你请的那些老师，哪一个都比大学里那些教师更有才能，以你的学识，应付一个应试考试，足矣。”
苏窈真是有口难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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