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少年无言,她只听到笔透纸张的刷刷声,一只细细的笔杆在少年指尖上灵活打转,发出扑棱又放肆的轻响。
课间,她翻开画册随意看着,从包里拿出几小包零食,蜂蜜味的,给自己同桌和前桌分了分,之后友枝迟疑了一下,转头问祁凛:“你吃不?”
半天都没听到什么回应,她回头,看见祁凛敛着细眉,正闭目养神中。
“睡了,勿扰。”高非坐在祁凛旁边,像模像样地给他配音。
“……”
友枝转过身,撕开包装,拈起一块零食放进嘴里。
鼓着腮帮子嚼着吃的,边翻着课本,模样有些呆萌,前排的同学见状偷笑,她注意到后掀起眼帘,和对方友善地对视了一下。
有个别人的视线却不太友好,等她抬眸看过去,那些目光却又立刻消散了。
无趣。
转学之后就总有这种眼神环绕她,窥探的感觉,却又和之前的不大一样。
蹙了蹙眉,友枝低头继续看书。
高秋佳的那袋小零食没吃多少,就被后排的高非伸手给抢走了,小姑娘气得直跺脚,脸庞都红了。
友枝见状,不由得失笑,摸了一下正在气鼓鼓的高秋佳的头发,对高非说:“行了,我再给你一袋,你别跟你妹抢。”
“友老板局气!”高非对她露出大白牙。
第二天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连着两节自习和大课间,学了一天的学生们终于能放松了。
下课铃一响,一群男生们猴子似的起身呼叫着,纷纷脱了外套跑出教室,怀里抱着篮球的高非一身运动服,叫醒了身旁已经睡了一节课的祁凛。
少年懒洋洋地直起身子,身下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唔…几点了?”他含混地问,揉了揉头发,声音带着刚醒来时的沙哑。
“已经体育课了哥哥,起来打球啊,今天是预选赛你忘了。”高非对少年说。
他无意识伸长了腿,结果碰到前面那女孩的鞋尖。
似有所感,少年漆黑的长睫颤了颤,犹如振翅的蝉翼。
友枝正在前面座位上整理书包,把课后要用到的书本和作业一一放进去。
拉上书包拉链后,她随意抬眼。
就见面前的祁凛捏了捏脖子,随口应了一声,他眼底还是懵懵的,脸庞下方是被手背压出的两道红痕,黑色的碎发稍显凌乱。
眼睛里瞧着懵了吧唧的,少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蹙着眉,黑色眸子正努力聚焦提神,清醒失败,再试图聚焦——他那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此时高秋佳从洗手间里回来,“枝枝,我们走吗?”她匆忙理着书包问她。
友枝轻轻应了一声,“嗯,我接杯水咱们就走。”她从桌洞抽出水杯,转身时,忽然注意到班里的女孩子此时磨磨蹭蹭还没走。
有几个人红着脸,视线时不时看向友枝这一边,准确来说——是看她后面的那一位。
见状她抱臂挑眉,回头,再次打量他:少年有着尖俊凌厉的下巴,五官优越,眉眼锋利细长,透着一股野蛮生长的俊戾气息——祁凛无疑是长的很帅的,也估计是因为他脾气乖戾,才没多少人敢接近。
他懵着这样坐了一会,好像才缓过神来,单手脱了校服外套的拉链,慢悠悠地站起身。
忽然,少年的眼尾轻轻一掀,就要抬眸。
在对方注意到之前,她连忙起身去接水。
前排的女生又骚动一阵,她不解,一回头。
沈归京倚在教室后门口,同样一身球服,他对还没走出去的两个女孩子吹了声口哨,问友枝:
“去看比赛吗你们?”
友枝有些好奇:“什么比赛?”
“校篮球队预选。”
说着话时少年肩拎着书包从她身旁走过,淡淡扫了她一眼。
“还有大课间,我就不去了。”
友枝对此兴致一般,高秋佳却显得很兴奋,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脸的期待,“枝枝,走走走!再晚我们就占不到好位子了!”
赤峰中学的室内篮球场。
体育课之后,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友枝进篮球馆时没想到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她环顾四周,顿时一脸懵逼:说好的大课间呢?怎么学生们全跑到这里来了。
高秋佳跟他解释:赤峰中学进行校篮球队海选,一向属于皇权特许,这才耽误一个大课间而已,连巡查老师都不会多说什么的。
等了一会,场内忽然变得喧闹起来,友枝往下一看,是两方的球员开始进场了。
掀起场内阵阵尖叫的是那两位:祁凛和沈归京。
友枝托腮,这两个家伙的人气貌似颇高,场内不少女生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很兴奋地议论着。
两人在一队里,都穿着黑色球衣,身材高挑又颀长。
祁凛率先进场,头戴白色吸汗带,白而突出的腕骨上套两个负重,单手揉了揉脖颈,黑色碎发飘动,眼睫垂下,神色淡漠又清冷。
两人正活动热身,对观众席上频频爆发的尖叫声、窃窃私语声,皆视若无睹。
友枝看着阵容。
一队五人,其中三个都是他们班的,是祁凛、高非和朱列。
“他很厉害吗?”友枝好奇地这么问。
她也没指定问的那个“他”是谁,不过谁也都清楚。
“那可是相当厉害!”高秋佳说完,开始给高非加油。
哨声一开场,场上的球员们开始争夺起来。
走位,跑场,传球。
一开始祁凛他们这队的优势并不明显,对方球队的实力强劲,气势汹汹,几个强壮的球员用优势进行抢断拦截,堪堪打个平手。
传球抢断,禁区防守,两队人马你来我往,打的很激烈。
得分一直被咬紧,另一队刚领先几分,很快就又被祁凛他们给追上。
不过几十分钟,汗水开始从少年们的身上滚落而下,几个人的跑场速度也逐渐变慢了。
直到打到后半场,祁凛和沈归京忽然明显发力了,开始单方面地血虐另一队。
特别是祁凛,他几乎没给对方什么反应,篮球每被抢到他手里,旁人几乎就甭想再拿回来。
“喔,好猛。”
她看着他流畅的动作,不由得轻叹。
少年在篮球场上奔跑的速度极快,往往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迅速移动位置、抢占先机,两次抢断都干脆利落,像头野兽般灵活凶猛,防守,进攻,抢断。
甩开层层阻隔的人,跑步运球,跳跃,投篮。
中距离高起跳步投篮猛中一次,篮板球连续猛进两次,落地时球鞋与木地板的摩擦声铿锵有力,这少年如同一团燃烧的野火,又或是某种凶猛兽类。
哨声响起,无疑得分。
少年扬起下巴,目光倨傲挑衅。
他身手敏捷,运球凶猛,势不可挡。
祁凛和沈归京配合默契,对方球员屡屡失手,急得冒汗。
甚至出现了两次运球失误。
反观祁凛,抢断迅速,跨步上篮。
大局已定。
他打了个响指,修长指节搭在膝盖轻点,少年歪头,张唇轻喘着,汗珠顺着脖颈坠入衣领,姿态游刃有余,瞳孔漆黑,又很玩味。
到了赛点,少年最后一次跳跃高起,破开阻拦,单手扣篮,猛进球得分。
全场的呼声骤起,宣告着成败已定。
比赛结束,他随意掀起球衣衣角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珠顺着少年精致的喉结滚动落下,性感至极。
身后是不断欢呼的学生,吵嚷又喧腾,少年回头看向了观众席,忽然他轻佻地朝着扬了扬眉。
即使并非他本意,因为这种毫无自知的勾人和凛冽的苏感,还是引起女孩子们一阵压抑又兴奋的尖叫。
吵得她耳朵有点痛。
少年视线在看台流转一圈,聚集在某个地方,这时身后忽然人唤他,精准接过对方投来的一瓶矿泉水,祁凛单手扭开盖子,转过身离开了。
高秋佳悻跟她说:“唉,要不是祁凛脾气乖戾不好惹,这学校里女生估计都追着他走。”
友枝抿了抿唇,把耳机掏出来戴上,放了音乐来隔绝噪音。
她看了一眼放在球场中间的比分牌。
三连胜。
…这人,打篮球真的好牛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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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什么词来形容概括十七岁的青春期的话,那就是:永远做不完的作业,躁动,炎热,不眠不休。
还有永远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脸颊上偶尔冒出的痘痘,甜食,油炸食品,奶茶,外卖,和彻夜不休的王者峡谷。
以及——让人昏昏欲睡的语文课。
任班主任江露有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一大群正介于夏打盹和秋乏之间不断频闪的大困种高二学生。
下午第一节语文课的下铃声刚一响,班上顿时睡倒了一大片,也不管昏天黑地,倒头进入短暂梦乡,扒拉不醒,叫也叫不动。
江露见状深深叹了一口气,友枝走过去,把判好的默写小纸条交给她,对方冲她笑了笑。
“辛苦你了。”
友枝礼貌点点头,转身。
高秋佳困成皮皮虾,她也有点困了,走回座位,调整椅子想补觉,结果发现搬不动。
她低头一看,一条长腿张扬地伸出来,大刺刺地搭在她椅子下的那杆横条之上。
她顺着将视线往上看去。
落在他脸上。
青春期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的、仿佛开了挂的家伙,比如祁凛和沈归京,十七八岁的男生饭量都很大,他们俩中午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的,以及乱七八糟的碳酸饮料,而脸上竟然不长一颗痘,皮肤光滑到能掐出水,永远干净又潇洒,带着少年气,张狂不驯。
此时祁凛趴在桌上闭着眼,一张白净的脸庞,黑色的碎发遮盖眉角,友枝不经意瞥过去,发现他唇色鲜艳,甚至比她的还红上一分。
友枝忍不住凑了凑去看,确定他真的没有涂口红。
?…为什么,一个男生,会长的,这么有漫画里的少年风。
好看过头了。
若是照着他画成油画,一定很好看。
那少年忽然轻轻“唔嗯”了一声。
他好像睡得不太安稳,脸庞压着胳膊,身体轻微动了动,还微微蹙着眉。
做噩梦了?
友枝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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