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觉得不痛快。
当时顾长乐的父亲因为战事要回东南,走之前拜托他这个在京为官的长辈多帮忙看顾顾长乐母女。
结果顾长乐的母亲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丧命。
这事确实是他愧对顾家。
稍一思索,赵老头把话题绕回正途:“此事若真是那位所为,哪怕是把顾老头叫过来也无济于事。”
“但也不代表这亏空的军饷就是白亏空了,至少那些参与者得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一贯文人气度、温文谦和的赵老头,语气里都多了杀气。
苏誉也算是认可赵成书的想法,甚至对他有了几分钦佩。
封建社会,向来是忠君爱国的思想占据潮流,甚至还有俗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成书能这样说,已是孤直敢谏了。
顾长乐眼睫垂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军饷之事与和她父母的死息息相关,若是可以,自然不会让那些蛀虫逍遥自在。
如今疑惑的就是,究竟这些被贪墨的军饷,是皇帝一人全吃的,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的人也有份参与。
赵成书注意到了顾长乐的情绪变化,心中暗叹,又慈祥地说道:“我被复用,也会为你们留心朝堂,但事关那位,你们切莫擅自行动。”
“这事先交给老头子我。”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只能先应下。
说了这样的事情,顾长乐和赵老头心情都有些低落。
一起用饭时,席间气氛都有些沉重。
用完饭后,两人便和赵老头告别。
赵老头伸手,摸了摸顾长乐的脑袋。
“这事我会继续追查,若是有其他的消息,自会让人告知你们。”
“长乐,你爷爷虽然手握重兵,但他如今还是大周的淮南王。”
“此事得等全部查明真相,才能告诉他。”
顾老头虽然性格火爆,但行事一向也算谨慎。
可事关他唯一的儿子和儿媳,赵老头不知道他会不会冲动。
如今苏誉和顾长乐都在京城,绝对不是能让他冲动的时候。
顾长乐说道:“赵爷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赵老头道:“而且这事,得把你们夫妻二人的关系撇清。”
“后面的事情,等老头子我安排便是。”
苏誉查出来这些的事情,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赵老头自然也不可能让他站出来,直接去面对朝堂上的那些人。
不说皇帝。
就如今掌权的王阁老,这么多年,他手下的人遍布朝廷。
如果这事因苏誉而起,他会成为王阁老一群人的眼中钉。
就算他本事再大,在这京城里,也不可能事事都行。
赵老头这个做老师和做长辈的,自然得替他们挡在前头。
……
夫妻二人和赵老头告别。
车上,苏誉说道:“方才我没有告诉老师,当今陛下恐怕是利用你爹娘之死去平账的事情。”
刚刚赵老头猜测,顾长乐父母之死估计与朝廷亏空的军饷有关。
但却暂时没有想法这一层。
苏誉见顾长乐没说,便也没自作主张去说。
顾长乐说道:“就算不说,赵爷爷后面,自会查出来。”
“说了,还让他在查出来之前平白徒增烦恼。”
苏誉赞同道:“也是……”
“其实我也有些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帝为了搞钱坑害自己的士兵,这事确实有点苏誉难信。
但熟知历史的苏誉,又觉得更黑暗的事情都有。
户部的钱,并不是随便皇帝用的。
一人之上的皇帝,也有为自己不够钱花而烦恼的时候。
别说坑害底下的士兵。
那些兄弟相残,祸国殃民的皇帝都不少。
看了一眼顾长乐,总觉得她今天情绪有些低落。
明明昨天顾长乐还说她父母太久了,说起来她也没太大的感觉。
但今日情绪却一直不太对劲。
又想起她想去见一见了然大师之事,苏誉便先转移话题提议道:
“这事暂且交给赵爷爷,过两日我们便去相国寺散散心,如何?”
顾长乐有些恹恹地靠在他肩膀上。
“行,我让人安排。”
……
赵老头说了这事交给他。
在夫妻二人离开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
这事要把苏誉摘出去,便得另找由头发作。
赵老头思索了一番,很快便有了决定。
次日一早。
皇帝的桌面上,便躺着一封奏疏。
奏疏来自六部户科给事中陈永安。
这个职位很小,但却能直接越过内阁,向皇帝上奏。
庆元帝一大早看到这种越过内阁给他的奏疏,便有些头疼。
但没办法,只能先处理。
打开奏疏,很快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庆元帝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居然有人敢贪墨我大周的军饷?”
他怒不可遏:“宣陈永安进来!”
“再把兵部尚书与户部侍郎都喊过来,朕要好好问问他们!”
庆元帝这般生气,自然是因为手中这奏疏。
奏疏上写。
户部每年拨出去的军饷,总是会莫名其妙消失一部分。
这事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知道。
毕竟有一部分进了他的口袋。
可他没想到,剩下那一部分,居然一大半都进了别人口袋!
他这个做皇帝的,拿到手的都比底下的人少!
这怎么忍?
……
很快。
陈永安与两部院大人都来到了皇帝面前。
庆元帝把陈永安的奏疏扔下去,直接冷声说道:“陈永安,你这份奏疏,好好给朕解释解释?”
“为何现在才上报?”
陈永安拱了拱手,回道:“陛下,臣先前便向内阁递过差不多的奏疏,只不过都是不了了之。”
“如今没办法,才会亲自向陛下禀告。”
“户部与兵部可知道这事?”
庆元帝眼神移过去,看着户部侍郎石有为。
石有为没想到这陈永安还不死心。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陛下,臣不清楚。”
“不清楚?”
庆元帝被气笑了,胸膛起伏有些大。
“元庆四十年,也就是前年。户部拨了五十万两给北疆,可是这银子拨下去,到了北疆只剩不到二十万两!”
“奏疏上,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数额巨大。”
“朕问你们,朕的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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