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史银今早巳时从郏县出发,郏县到汝州一马平川,高史银军中也没带什么辎重大队,这样轻骑出发,本来依马力,今日就可到达汝州。不过传来流贼可能伏击的消息,让他今日到达汝州的愿望落空,这让高史银颇为恼怒。
不过流贼自己迎上来也好,正好杀个痛快,省得自己赶到汝州去迎敌。万余贼兵并不放在高史银眼里,流寇嘛,就算人多,也多是乌合之众,官兵往往几百、几千人就击溃他们,更不要说自己领的舜乡军了。
暂停进军,向定国将军王斗求援那是万万不可的,就此止下前进的脚步,日后自己在同僚面前也脸上无光。因此那赞画此言一出,立时招来高史银的大声怒喝。
不过怒喝归怒喝,舜乡军作战条例完善,遇到什么情况该如何应对都有相应的对策。在与部下各官商议后,高史银等人还是定下了详细的迎敌战术。
“诸君,我舜乡军所战无有不胜,区区流寇,岂能挡住我兵锋所向?我等都是欲随定国将军扫平天下的豪杰,今日之战,正是彪炳于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欲立功名,就看诸位的奋战,让那些流寇,看看我壬部军士的出笼雄姿吧!”
粗莽归粗莽,高史银不愧为跟随王斗多年的老将,这一番话极有鼓动性。
铁甲锵锵,众将哄然应命。
“上马,继续前进!”
孛罗声响中,众军士翻身上马,铁蹄森森,大军又滚滚往前而去。
申时中刻,大军到达当地一个称为许庄的地方,前方的哨骑摇来黄旗,前方发现敌军,约有二、三千之众,正在摆开阵势拦截。
高史银哼了一声。喝道:“继续前进,迎上去!”
高史银壬部军士继续策马前进,很快的,前方一个残破废弃的村落旁出现黑压压一群敌军。他们正在乱哄哄列阵。
高史银掏出千里镜看去,果然如哨骑所说,那片人约有两千多人,千里镜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流寇多为步军。可能只有一、二百人有马。这些流寇,大部分为红巾包头,只有骑马那些人头戴毡帽,身上披着罩甲,或是皮甲。
那些步卒很少有甲,除了青壮外,还有很多人是老弱,手上都拿着一杆长矛,只有一些弓箭手样子的人穿着裲裆或是罩甲,配了一把腰刀。依高史银的估算。这些人可能是流贼在河南府等地收编的当地官军。
在他们中军位置,还立了一杆大旗,可以看到上面绣着斗大一个“闯”字。
高史银放下千里镜,冷笑一声:“乌合之众。”
壬部的哨骑,己经策马在那些流寇的周边奔驰了一阵,他们回来禀报,村落之内,没有发现敌军。他们也看清了流寇军阵的虚实,因为流寇军阵一边是村落,一边是丘陵乱石。要通过这一带,只有从这个流寇阵中穿过。
“就在这正面,破开敌阵。”
高史银传下命令,大军又迎了上去。逼近流寇军阵前两百步时,除了高史银与总部一些军官外,余者壬部军士全体下马,准备作战。
号声与鼓声响个不停,依着号令,一队一队。一总一总的军士开始整队列队,很快,以总为单位,他们就结了个攻守兼备的大方阵。前面两总集中,后面两总一左一右,护在了中军两侧。各军士的马匹,也被收拢到中军部去。
看己方军阵很快就成,对面还是乱七八糟一片,中军部几个总部将官笑道:“今日定能大败贼寇。”
他们个个意气风发,寒风撩起他们的披风大氅,火红翻腾。
高史银长笑一声,喝道:“儿郎们都准备好了吗?”
“护!”
宏亮的齐喝声响起,近千将士齐声大喝,声若惊雷。
“击鼓,准备迎战!”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高史银一把抽出佩剑,往前直指:“甲总、乙总,出击!”
“威武!”
两总军士大喝一声,整齐上前一步。
“火铳上肩!”
“火铳上肩!”,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
“前进!”
“万胜!”
整齐的踏步声中,一片钢铁的海洋向敌阵大步逼去。
流寇阵中一片慌乱,他们感觉到这些官兵很不一样,不但是他们人人有精良的马匹盔甲,而是他们那种气势,往日官兵中从未见过。这种感觉极为渗人。
高史银策于马上,又掏出自己的千里镜看去,很快的,那片红色盔甲与八瓣帽儿铁尖盔的浪潮己经逼近流寇阵前百步。那边的流寇,一片大叫声,他们的弓箭手己经出来,张弓撘箭,只是对准这边逼来的舜乡军。
“止步!”
“检查子药,点燃火绳!”
军官们喝令声中,一片的火摺子声响。
对面的流寇弓箭手己经拼命射来箭矢,他们约有一百多人,列成三排。这边的舜乡军两总四百多人,战兵四百,火铳兵、长枪兵各半。两总火铳兵以队为小阵,每队五十人,每列十人,分为五列。
他们结阵逼来,止步时每个小阵己经聚在一起,如此整个军阵火铳兵分为五排,每排四十人。长枪兵随后,同样如此安排。
面对那些流寇的弓箭,他们从容不迫,百步箭矢根本没有威力,更不用说众军士身披精良的甲胄。
“准备完毕。”
“前排预备,准备射击!”
哗哗声响不断,前排火铳兵,黑压压的将自己火铳翻下,对准了前方那些流寇们。这个时间差内,那些流寇弓箭手己经射了好几箭。偶尔有一些火铳兵盔甲上稀稀拉拉插着几根快要掉下的箭矢。
天地忽然安静下来,只余寒风卷过地上尘土的声音。
阵列右边的把总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射击!”
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这边的流寇只见前面一片火光,然后那边腾起一片烟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己方弓箭手身上的裲裆或是罩甲上激出一道道血雾,然后他们就惨叫着滚翻地上一片,不由都呆了呆。官兵用的是什么火器,这么厉害?
金属的哗哗声响,这边舜乡军第一排火铳手放完,立时后退。他们麻利地抽出自己的搠杖,清理铳管,再次装填定装纸筒弹药。他们动作在外人看来眼花缭乱,对他们言却是熟极而流,根本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有些人甚至不需要看着自己的铳管,就可以装填弹药。
经过多年的训练与征战,甲等军的各部火铳兵们,基本上一分钟可以打出三发子药,有些人甚至可以打五发。
“射击!”
第一排火铳兵退下,第二排火铳兵上前,在把总的命令下,他们又扣动了自己的板机。
一道道凌厉的火光射出,对面那些流寇弓箭手身上又激出一道道血雾,踉跄着一个个被打翻在地。
他们个个狂声大叫。出战壬部这些火铳兵前面三排使用的都是鲁密铳,长长的鲁密铳百步可透重铠,又准又狠,这些只穿裲裆或是罩甲的流寇弓箭手哪抵挡得住?很多人被打个对穿,胸口前后激出血箭,被铳弹的力量带得摔飞出去。
突然遭受强劲的火力打击,这样的场面,那些流寇哪经历过?不论是前面那些弓箭手,还是后方的流寇长矛兵们,个个都是呆若木鸡。呆呆地看着对面官兵的排铳响了一次又一次。
“放!”
很快的,己是第四排的火铳兵上前,冲对面热锅上蚂蚁一般乱转的流寇们扣动板机。
震耳欲聋的排铳声响起,此时的火铳兵们。便是使用原先军中的火铳,但他们使用的弹药经军工司完善配方后,威力同样百步可破重甲。这种大口径的火铳,声音响,威力足,一铳过去。对面中者身上就是破了一个大洞。
随着大股硝烟的喷出,对面流寇又是倒下数十人,这些中弹者,个个不成人声的滚在地上哀嚎,很多人被打得内脏外流,捧着那些大肠小肠哭叫着,只想将这些内脏塞入体内去。
血腥味一股股传来,看着地上惨嚎的那些己方弓箭手,长矛手,看他们鲜血淋漓的惨样,余者人等都是面无人色地战栗,这些官兵哪来的?他们真是魔鬼……
“第五层,上前!”
“护!”
对面又传来整齐的喝应声,看那边的火铳又是黑压压地举起,前面一些侥幸残留的流寇弓箭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他们一声喊叫,扔了手中的兵器,抱头就向后逃去。
余者流寇,早己惊惧万分,见前面那些人逃跑,一边还大喊在叫着,惟恐别人听不到。“轰”的一声,整个流寇军阵炸了锅,他们嘶心大叫,顷刻间溃散,潮水般向后逃去。
己方突然溃败,军阵中那一、二百有马之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们非常机灵,立时拔马回逃,快马加鞭的,很快就跑得没影。他们似乎逃跑经验非常丰富,便是慌乱中,那杆“闯”字大旗也没忘扛着回去。
“不堪一击!”
高史银收回了自己的千里镜,千里镜内,可以看到那些逃跑流寇的众生百态。虽然知道这些流寇只是小股诱敌之人,不过就算他们怀着诱敌的使命,恐怕在自己军队打击之下,这逃跑也是真的了。
“乌合之众。”
他身旁镇抚官放下千里镜,也出声说了一句,壬部只配有两副千里镜,高史银拿走一副,这一副,就归他使用了。方才他也用千里镜眺望一会,战场情形,尽收眼底。那些流寇二、三千人,伤亡不到百人就溃散了,确实不堪一击。
“首战告捷,我壬部将士,立下了一功。”
旁边几个总部的军官也是哈哈大笑,他们没有千里镜,不过距离不远,前面情形,他们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高史银传下命令:“鸣金收兵,该处战场,便由辎重队收拾,留下一队军士护卫协助,余者将士,继续上马前进!”
……
略为整队后,壬部军士又全部上马,继续往前而去。方才的战斗只是一面倒的屠杀,打死打伤对方近百人,己方一个伤亡也没有。他们的铁蹄踏过方才的战场,可以看到在地上流寇尸体与呻吟伤者,还有抛满一地的兵器,甚至帽子,鞋子等物。
这些跟他们无关了,他们铁蹄滚滚,只是往前奔去。
策马几里后,就看到前方那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流寇溃兵们,看这些官兵追来,他们更是惊恐大叫,撒丫子跑得飞快,跑得四面八方都是,壬部军士不理他们,继续策马前行,只有一些哨骑出来,驱赶他们往前跑。
又行了一会,就看到地上抛了许多金银财宝,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丝绸锦缎等。高史银哈哈大笑:“这些流贼确实狡诈,想用财帛诱使我壬部大军散乱军心?他们以为我舜乡军是那些豆腐渣官兵?”
眼前的情况,舜乡军早有相关军律,高史银传下命令:“辎重队收拾财帛,镇抚官监督收查,余者军士保持严整队列,继续前进。”
又奔一会,哨骑回报,前方散落了更多的金银财物,东一块西一块,绵延了周边两里的范围。
“看来贼兵就是打算在那里伏击了。”
高史银嘿嘿一笑,根据哨探的回报,前方那块地形其实也是处于平川开阔之地。也是,从汝州到郏县,这块河川区地势平坦,确实没什么适合的山地山谷等理想伏击地带。
不过哨探所闻,前方那块地区的对面河谷,颇有一些起伏的丘陵,还有密密麻麻的茅草,确实可以藏下不少的兵马,而且那边河水低浅干枯,方便步骑奔过河来。
若是舜乡军追赶溃兵,加上因争抢金银财宝起的纷乱,没有一点军心阵势,流寇突然以骑兵步兵围攻,冷不防下,还真要吃大亏。以往官兵每每在流寇这招下被杀得大败。
明白这一点,高史银当然不会上当,以舜乡军的自制力,也可以抵住那些金银财宝的诱惑,仍然保持军势的完整。
他看看天色,环顾左右:“好,这些流寇贼心不死,就在这里打一仗,让那些流贼再尝尝我舜乡军好汉的厉害。”
他传下命令:“抢占那块坡地,列阵,以逸待劳。”
高史银看得很清楚,此时大军旁边,左面紧临河岸的有一块坡地,一个颇为平缓的丘陵。占领那个浑圆状的制高点,三面开阔,方便大军作战,同时节省了一边的兵力,该处河岸陡峭,河水也较深,怕是人马都难以从那边过来。
对高史银来说,坡地紧临河边,饮水方便,一个攻守兼备的地方。至于这样被流贼围住,有可能陷入死地,高史银倒不担忧,他就是要杀个痛快,给那些流寇一点颜色看看。
有饮水,加上军士自带的干粮,悲观来说,大军也可以坚守多日——如果流寇打定长期围困主意的话,后续跟上来的舜乡军主力不介意给他们一个全灭的结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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