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栀一顿，耳朵不可控的红起来，猛的松开他的手，却反手被握的更紧。
电话对面的贺肆也是备感无语，“你真是...”
想到什么，他叹息，最后说了句，“我听说最近季青山可没搞小动作，人都闹上新闻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弃爹不顾的混蛋玩意。”
他咬牙切齿的，“你这爹还真不是个东西，你也是他儿子，怎么就非得让你泼上脏水，被逼下位才罢休，你这个位置就算给他，他就能坐稳了？”
季骁寒眸底涌现寒意，“我会处理。”
车到达公司，一眼就看见泪眼婆娑的季青山在接受记者采访。
他脸部沧桑，讲话声伴随低咳，对准镜头继续喃语，“我也不想占用大家共公的时间，但是我身为季总的父亲，他对我不管不顾还设计让我脱离董事会，一点股份都拿不到手，我现在还患上癌症，治不起病，我儿子还对我避而不见。”
“快过年了，我想请他回去吃年夜饭，就想在剩下的日子多看他几眼。”
他说的两眼发红，黑发被风吹的凌乱，当真像是一位渴望在生命最后时刻多见儿子一面的老父亲。
可他明明，一直都对季骁寒不闻不问，不是吗？
姜云栀蹙眉，朝边上看去，男人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侧头望向那场闹剧，情绪漠然，像是根本没放在眼里。
季氏在沪城是占在顶尖位置的企业，对家自然不少，但没有敢以卵击石的，季青山借助舆论给季骁寒施压，无疑是想在他这里得到点什么。
舆论跟风就是雨，闹大对季氏肯定会有影响，季青山毕竟是他父亲，不惜向他出手，他肯定会寒心吧？
车从地下室开进去，保镖快速将人清理走，推搡间季青山就要佯装倒地，被古鹤一把拽住衣领，让他稳住身型，冷声，“先生要见你。”
季青山面上一喜，扫过收起机器被赶走的媒体，哼笑，“我还以为他要继续跟我横，怎么，终于舍得见我了？”
古鹤没回复，只是拽着他的领子将人往前拉，季青山跌跌撞撞几下，怒在心口蔓开，力气不敌他，只能狼狈的被拽上电梯。
到办公室，季骁寒揉了揉姜云栀的脑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待会吵，不要出来。”
“嗯。”
知道他要忙，姜云栀生理期状态也不好，听话靠在枕头上，在季骁寒转身离开时候，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在掌心勾了下，“哥哥”
季骁寒看来，就见她笑脸盈盈，“晚上我想吃火锅。”
“不行，什么情况了还想吃辣，老实喝粥。”
语气带着训斥，看她就像在看调皮不懂事的小屁孩。
“吃番茄锅嘛。”
“不行。”
季骁寒说一不二，想到她这次生理期就直接进医院，已经找来营养师，以后一日三餐都得按标准走。
见他不肯松口，姜云栀泄气，半坐起身，季骁寒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以为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她上前抱住他的腰腹，轻眨眼，语气低柔，“这不行那不行，那哥哥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好不好？”
“什么？”
“答应我，待会不要太难受。”
姜云栀冲他甜甜一笑，潋滟的眸子碎光闪闪，比清风更能吹化淤堵的闷结。
他心陡然塌陷，目光柔和，俯身亲在她如蝶翼般震颤的长睫，“好。”
“答应宝宝。”
将被子给她盖好，季骁寒才转身离去，出门那刻，面上的柔顷刻降下，裹上厚重的寒霜，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神色漫不经心。
待办公室门再度拉开，他掀眸望过去，不加掩饰的戾气横生。
季青山蹙眉整理领口，一路上被古鹤没点体面的拽进来，在这种时刻他要注意形象，也不敢横，只能忍住一口怒气，老脸都憋红。
他转眼看向季骁寒，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扬唇笑，先发制人，“阿寒，好久不见。”
“还以为那姑娘死后你真能跟着死，没想到也没多深情。”
季骁寒眸若深海，静静看他是怎么对于他没死而表露出遗憾的情态，有时候，他当真怀疑面前这位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暗芒闪过，季骁寒淡声，“听说你得癌症了？”
提起这个，季青山甩给他一份患癌的证明，上面有医院盖章，病情为胃癌晚期，检测时间是一月前。
“你不用担心是假的，医院有我的病历档案，我也不怕你去查。”
说着，季青山眉心蔓延开一片郁色，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抽起来，“我这半辈子也过的够满足，患癌我认了。”
都说年轻时作恶多端的人，终究会得到报应，他就当赎罪。
他深深凝视季骁寒，突然大笑起来，胸腔颤动不止，发红的眼尾呛出眼泪，“这样看来，我很快就能在阴曹地府见你妈，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呢。”
他叹息，伸手抹去流在胡茬的眼泪，沧桑的面目染上一股颓意，可他唇角依旧是上扬的，“阿寒，这些年来，不止是你，我也一直记得，你妈是怎么死的。”
“从车里出来，她满脸是血，可却牢牢把你护在怀里。”
“你说说你，如果不是你要出门，你母亲怎么可能会死。”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可能会死！”
“季骁寒，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他嘶哑的语气裹上厚重的怨气，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他，“是你害死了我的爱人，这些年，你又有什么资格恨我。”
“我巴不得，那场车祸带走的是你！”
季骁寒棱角分明的浓颜阴沉，锋利下颌冷感十足，凤眸暗潮涌动，脑海再度翻滚母亲那张满是血的脸，空洞呆滞的双眸，那样冰冷的身躯，被他紧紧抱住。
可任凭他如何歇斯底里的呼喊，母亲再也睁不开眼。
耳边是季青山一字一句的指责，他看来的眼神愤怒且痛苦，让他肩膀，胸腔压上无尽的愧疚。
握紧的拳忍住要爆发的暴虐，他想发泄，去释放让他喘不上来气的歉疚。
他说的对，如果不是他，母亲就不会死。
他也怪自己，他也恨。
所以，可能他这辈子注定都得不到幸福。
姜云栀是他唯一想要紧紧握住的，可她会离开他，她还会走。
她自带热意闯进他冷漠的世界，让夏季甜蜜，冬季开花，让幸福如奇迹一般降临。
可这一切，终究要化为一场梦。
季骁寒垂着头，几缕发丝遮住黑瞳里的晦色，血红攀爬而上，血液逆转，他头痛欲裂，眼前尽是女孩的笑，母亲的温柔。
可最后，全都碎为泡沫。
消失不见。
所以，他说的对。
季骁寒，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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