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滴...”
病房内，监护仪发出声响，在安静的全白装饰的屋内，比烈风猛刮在耳廓的声音还要刺耳。
床上躺着的男人紧闭双眸，消瘦一圈，下颌轮廓更显锋利。
他闭着眼，面部的苍白宛如一位病入膏肓的人，呼吸微弱，只有监护仪的声音能证明他还活着。
李管家眼睛已经红肿，担忧与悲伤共同溢出，越过他胸口的位置，眼泪更是止不住，他捂住嘴，防止哭出声音，佝偻着背脊。
一旁站着的何川面色忧沉，眸底有很深的疲惫，这段时间公司都乱成一团，好在有季恽帮忙，不然趁机要做文章的不知道有多少。
他的视线定在季骁寒脸上，短短半个月，瘦的脱相，虚弱中还是带着不容靠近的疏冷，安静躺着，像座冰冷雪山。
猝然，季骁寒眉峰微动，似要有醒来的迹象，何川赶紧去外喊医生。
医生到来，也有几分愤，“你们家这位爷早点埋了算了。”
“半个月自残三次，第一次昏迷几小时，第二次昏迷四天，这次直接昏迷七天。”
“他既然不想活，直接准备棺材算了。”
医生是业界内的名医，老医生的年纪和李管家差不多，活了大半辈子，见到这么不爱命的，不免恼火，冷起脸来，嘴上叨着，还是主动戴好手套去给他检查。
李管家听他这么说，蹙眉，“我家先生要活长命的，你少咒人。”
老医生冷哼，检查完他的身体状况，摘掉手套，意味深长说：“他魂都不知道丢哪了，哪来的长命。”
李管家张口，想反驳，话又说不出口。
就像他说的，季骁寒的魂早在确认姜云栀死亡的那刻就丢了。
浑浑噩噩过着，在得知她坠河那天，疯狂的入水，那天心跳暂停，差一点就抢救不来。
在拿回骨灰盒的那天，吞毒自杀。
在参加完姜云栀的葬礼后，卧室自戕。
那把锋利的刀刃直逼心脏，大片面积的血流出，染红床单，血色比玫瑰开的还艳，被发现的时候，他一动不动，浑身冰冷，那具身体完全死了。
可奇迹降临，他现在躺在这，就算昏迷不醒，那也是有心跳的。
三次，次次逼近死亡，就是死不了。
外界都说季骁寒是被神佛给保佑的，又或者是他的命硬，阎王殿都不敢收。
李管家长叹声，盯着他憔悴的神色，低喃，“他就算再次醒来，一想到姜小姐，估计还是会做极端的事。”
“爱情的蠢材。”
老医生冷不丁嘲讽。
“他要是再折腾这条命，你们就另请高明。”
说完他要走，被门口要进来的古鹤挡住去路，一条腿迈进去，老医生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不由向后退，“你做什么？”
古鹤淡声，“先生什么时候能醒？”
“等到、一千年以后。”
老医生故作深沉撸了把胡子，哼声，绕过他往门口走。
古鹤伸手拦住，猝然，响起一阵低咳，他顿住，立刻收回手往里面走。
病床上的季骁寒已经清醒，拖着病弱的身体就要下床，何川和李管家上前拦住，被推开，他撑着身子往门口去，古鹤挡住他的去路，“先生，你需要休息。”
“古鹤，滚。”
他冷声命令，执意向前，几个跨步，拽过医生的领口，猛然掐住他的脖子往墙上按，目光阴鸷，“为什么救我！”
男人狰狞着，发狠收紧，一旁的古鹤见状急忙制止，拽住他的手，老医生趁机脱离魔爪。
他佝偻着腰猛烈咳嗽，脸都红了，季骁寒三次濒临死亡都是从他手里抢救回来的，李管家生怕这位在世陀佛出意外，忙给他拍背顺气。
“医生，我家先生还不太清醒，你都快年入花甲别跟年轻人计较。”
老医生气笑，打开他的手，嗓音雄厚，“还年入花甲，你怎么不说我半截入土呢！”
李管家讪笑，“消消气消消气，医生是人面菩萨，肯定一辈子都入不了土。”
“哼。”
老医生缓过来转瞬脸上的红褪去，眯眼，眼角堆积的皱纹更深，抬手摸了把白色胡子。
这老家伙还真说对，他确实人不了土呢这些平庸的人类，连一百岁都活不过，真悲哀。
他犀利的目光滑到丧失理智的季骁寒身上，男人双手握拳，比黑夜更浓的眼眸阴沉森冷，散发出的情绪漠然，苍白的脸跟死人脸一样。
“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季先生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我不需要你救。”
一旦清醒，心脏的疼痛会清晰无比的告知他，他爱的女孩不在，许诺的一生一世都不会实现。
从接受她死亡的消息过后，他只梦见过她一次，看着她对自己笑面如花，又脱离开他的手，身子一点点消失，成为一团黑色雾气随风远去。
那团黑雾成为阴影，也将他给吞噬。
他做不到，没有她的日子。
可她好狠心，只入梦这么一次，当晚他想着，她不来，那他就去找她好了，极乐世界还是阴曹地府她都得和他锁死。
季骁寒敛眸，手掌覆在胸口那道伤口，直直一按，冒出血色。
染麻神经的疼痛似电流窜上，也让他愈发清晰的知道，他还活着，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老医生对他不敬畏生命的样子感到恼火，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早死晚死都得死，你就不能晚点死吗？”
“万一晚点你就死成功了呢，小伙子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一下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迎接三道死亡凝视。
古鹤转了转手腕，面无表情，“医生，你有点冒犯。”
他抿唇，心虚的撸了把白花花的胡子，转而对上季骁寒审视的目光，眼神躲闪。
要不是这混蛋玩意整这出，他也不会出现在这，跟什么救命治人的菩萨一样，病人不想活，他还硬治。
而且，正如他所言，季骁寒现在不能死。
老医生低垂眼帘，想到什么，蹙起眉峰，长长叹息一口，他现在就指望季骁寒能别再寻死。
否则，这个书中世界…
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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