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是真的辛苦。
赖瑾让兵将们好好休息一夜,第二天下午才给他们派活,去城外扒尸体上的甲衣、捡兵械,在把尸体运到偏僻地方挖坑深埋。
他从陈郡招来的六万新兵,用的是铜矛,穿的是布衣,没甲。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甲衣,哪怕是最劣等的捡回来修修补补,刷上黑漆凑合着用上,也比布衣强。
峡谷里有溪涧,其水流汇入虎城县的河道,尸体更不能扔在那里不管,得搬到远离水源的地方深埋处理。在那里战死的都是各郡的精锐,穿的都是上等甲衣,用的矛也是上等的。扒下来的甲衣、捡回来的长矛,略作收拾就能用。赖瑾特意派了几千人过去打扫战场。
战场上捡回来的甲衣、长矛等修修补补,能把陈郡的新兵装备齐全。
赖瑾派侍卫长阿福带着人到郡城的城楼下给沐耀传令好好守城,等待战斗命令。让那些战俘给家人写信,拿钱赎人。
战俘的身份地位高低不同,价格不同。工匠家兵奴仆,交些铜钱便能放人。
豪族则需要拿金子来赎,家世地位越高,价格越贵。忠敬伯世子的价格是五百两金子,其家眷的价格是从一百两到三百两之间不等。忠敬伯世子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是忠敬伯唯一的嫡孙,称作世孙,也是五百两金子的价。
做人留一线,它日好见面。赖瑾不想像草原人那样吓得别人都不敢往他这里。
仗不能一直打,他以后还要走发展经济民生路线,得有人口、货物流通才行。
他打仗是为自保,也是为立威,让人知道他不好欺负,但不能让人觉得他残暴不可往来,得给彼此留下打交道的往来空间。
让豪族拿金子赎人,就是相互留余地,他还能在有个进项。如果真的让豪族去开荒,体力不行,干活效率慢,还会累死不少。他们好歹都是有些文化本事的,经济民生这一块,自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魏郡、淮郡被俘的豪族,想着以后开荒要过的悲惨日子,正在惊惧不安,突然听到能用金子赎人,绝处逢生。他们当即写信给在其它郡的亲眷求救。
虽说他们的家被抄了,不少人在外地还有些产业,外嫁出去的女儿,几乎挑的都是门第相当的人家,凑赎身的钱不难。
一众被俘虏的豪族格外积极地写信,没写信的布帛、木简,撕自己的衣服写,只求早点来人把自己赎走。
忙了三天,众人才把城外的尸体处理完,甲衣也都运回来清洗干净后,进行修补。
陈郡的新兵押着大量的物资到了。
屠营将带着五千女兵,护送辎重物资,一起抵达。
女兵营属于单独的营,屠营将直接归赖瑾管,不像其他营将那样中间隔着都尉。
有着运来的帐篷物资,后勤保障立即稳了。赖瑾当即从虎城县分出五万兵力,调到魏郡郡城。
虎城县留下两万经过守城战的兵卒、带着从陈郡来的六万新兵防守。
双方的伤兵加起来有三万多人,都安排在虎城县。这部份是没有战斗力的纯负担,但那是人命,哪怕缺胳膊断腿的残了,拖着半条命回到家,也总比死在战场强。
伤药不够用了。
赖瑾派人把淮郡、陈郡战俘虏中做药材生意的豪族找来。
郡城、县城都有药铺,众豪族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看病,药材行业也是门不小的生意,有固定的供货渠道,但都在这些豪族掌握中,要买来药,还得找他们。
如今正在打仗,想要买药,得从博英郡侯他们掌握的郡县过,路被卡住了。
不过,他要通过药材商让人知道,他是爱惜性命、不愿起战事的人。虎城县的伤兵,有一大半是博英郡侯他们派来攻城的,有这一部人在手,只要这事嚷嚷出去,博英郡侯他们哪怕为了稳军心,多多少少都得放几批药材过来。即使博英郡侯不放行,于赖瑾而言,也只是损失几个战俘和一点买药材预付订金的事,却能重创博英郡侯的口碑。带兵打仗的人,要是落下恶名,很难在兵卒肯为他们卖力打仗。
安排人去买药,怎么算都不亏。
魏郡郡城离虎城县近,只一天时间便把俘虏到的药材商送来了。
有十几人,都是药铺的大管事或主家。
这些药材商,出自魏郡的有两家,一个是县城的百年豪族,负责药材这一块的是族长的幼弟,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身边带着长子和次子。另一家则是忠敬伯府,押过来的是负责打理药材行的大管事。
另外有两家是从淮郡过来的,其中一家跟淮郡郡守府有亲戚关系,另一个是曹县的曹氏族人,过来开药铺分号的,被逮了,其余的都是别的地儿过来开分号的。
药材的产地分散在各地,这些药材商为了品种齐全,经常互通有无,彼此间时常有生意往来,当然行业竞争也是相当激烈,冲突亦是不少的。
赖瑾不去管药材行当的恩恩怨怨,反正只要能运来药材,就是本事。
他说道“我打仗是被逼的,生死之战,只能豁出身家性命,去抵挡以博英郡侯为首的七郡联兵,方才扭转局面,暂时占了上风。打仗,苦的是兵卒。我这里有一万多的伤兵,博英郡侯和跟忠义敬扔下两万多伤兵在战场上,直接跑了。战事一停,他们不打我了,我也就安全了。那么多的伤兵,全都是人命,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在跟前,只能抬进来救。两万多伤兵,把我能调来的药都用完了。”
忠敬伯府的药材行大管事抬起头看了眼赖瑾,没作声。其余的药材商也都若有所思。他们俱都损失惨重,特别是曹县来,连家都没了,不愿意给赖瑾弄药,听到他说缺药,俱都在心里暗暗冷笑。
赖瑾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很清楚,他刚打完他们,心里肯定正在闹意见呢。他深知在许多大豪族的眼里,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从博英郡侯跟忠敬伯拿这么多人命来引他出城,就能看出来。
他抬眼看向他们给点反应呗。
姓曹的药商报以冷笑。
赖瑾懂了。哦,这是觉得我有事求到你们头上,拿捏上了呀。
他看向曹氏药商,说“我最不会勉强别人,既然曹药商不乐意,还是回战俘营带着全家老小去边郡开荒吧。”他说完,抬手一挥。
两个侍卫出来,把曹药商拖出去,派人送回战俘营。
赖瑾对剩下的十几个药材商人说“你们中间,挑三家出来,去买药材。按照价格、质量、货量、交货期限择优录用,胜出的,我立即给马车、定金安排去买药,你们的家眷能马上从战俘营出来。落选的,即日送往边郡修路。”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一到夜里就变凉,兵卒子们夜里入睡已经有些冷了,得去边郡拉御寒的衣物,正好送批战俘过去。
他又说道“边郡可没御寒衣服给战俘,你们去到边郡后能不能过冬,自己好好想想吧。”他扭头吩咐阿福,说“带下去,给他们绢布和笔,让他们写报价。”
十一家药材商人,只选三家,得有八家立即去边郡开荒,看你们拿什么乔。家人老小都还在他的手里捏着,不怕翻浪。家眷在外地的几家,要是先哄着他,拿钱坐着马车跑了,哪怕他的大军去不了别的地儿,收拾几个药材商、掌柜管事还是不难的。
没一会儿,三家的报价送上来,比他平时采买药材的价格低得多,甚至有打对折的,货量、交货期限各有长短。
赖瑾拿给周温看。论起对豪族的熟悉,还得是周温。
周温从中挑了三家,同赖瑾定好选哪家药材商人,便派人送他们穿过魏郡郡城。
至于他们能不能过得了檬溪县城,就看他们自己的能耐本事了。
周温又给了赖瑾一份名单,这些都是跟陈郡的豪族有些亲戚往来的,还有陈郡郡守的老丈人家,如今都成了俘虏。周温给都尉、千总们张罗亲事,跟陈郡的豪族有些往来,于是便叫他们求到了头上。陈郡属于后方,还要是注意些稳当的。
赖瑾看过名单,对周温说“谢郡守的老丈人家得放了,派人就让谢驯送到陈郡去安置。其余的人,让他们凑钱来赎,陈郡赎人的条件放宽松点,给铜钱布帛都成,不必非要金子。”
周温应下。他家也有远亲和旧友在魏郡被逮,趁着这一波,自己凑些金子铜钱,先把人赎出来。
赖瑾等周温走后,又把谢郡守那两个来投军的儿子叫来。
两人刚入伍,还都是兵卒子。哪怕穿着普通兵卒的甲衣,气质跟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看就不一样。两人抱拳行礼,“见过将军。”
赖瑾写了手书,盖了大印,递过去,说“你俩去郡城提人,在让你俩的什长,跟着你们一起,把人送回去。”
谢驯眼带困惑地上前,接过绢布,展开一看,立即激动地抱拳,连声道“谢大将军。”
赖瑾说“去吧。送完人早点回来,还得打仗呢。”
谢驯响亮地应了声“哎”又重重地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谢驷紧跟在谢驯身边,问“什么任务提什么人”
谢驯把手书给谢驷看。他外公是魏郡柳县旺族,因为担心战事,全家逃往郡城,音讯全无。按照将军给的赎旺族的价,他外公那一大家子,好几个舅舅,三十多个表兄弟姐妹,要是赎起来的话,能掏空他家的家底。即使父亲乐意,叔伯家也会有意见。如果不赎,边郡那地儿,去了,只怕很难活着回来,总不能看着母亲难受伤心。
战俘营不是个好待的地儿,兄弟俩担心外公年龄大了遭不住那罪,立即回营,把赖瑾的手书给什长看。什长知道这两兄弟的来历本事,乐意交好,加上有将军手书,当即上报给佰长、千总,立即跟着他俩去郡城。
赖瑾不着急打博英郡侯,他一下子打下这么多地盘,步子迈得有点大,得先稳一稳,把各方都捋一捋。要不然很容易崩盘出事,不说旁的,那么多的战俘就是个大麻烦,总不能一直押在魏郡郡城白吃粮食。
赖瑾还在梳理战俘,博英郡侯留在临江郡的辎重运到了檬溪县。
搏英郡担心遭到赖瑾和魏郡郡城的夹击,加上随军带的粮食不多,哪怕赖瑾没有出兵攻打,他们也放弃了理县、柳县,退到了檬溪县城。
他们剩下的五万多大军,加上辎重过来的三万多新兵,勉勉强强凑齐九万人。
辎重物资抵达,床弩、投石车都有了,弓箭也一捆捆地搬上了城楼,遇到赖瑾进攻,也能挡一挡。
博英郡侯和忠敬伯在檬溪县部署完防御,琢磨许久,都不明白赖瑾为什么不趁胜追击抢先拿下檬溪县,困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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