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州知州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当年那个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少年郎,如今竟然都已经成了皇帝了……
不对,应该说自己竟然跟如今的皇帝称兄道弟过!
梁州知州突然就觉得有些腿软。
等来人走了之后,梁州知州拼命回想,自己当初究竟有无冒犯的地方,好像大概应该是…没有的吧……
另一边,梁洲城魏家大宅——
由于皇贵太妃姓魏,所以叶朔建造此宅院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将其冠以魏府之名,算是叶朔给他娘买的房子。
当初建的比较急,魏宅没有特别大,但胜在舒适,最近碍于外头瘟疫横行,皇贵太妃只能被迫待在家里,但身边有素月这些贴心的丫头,还有美妇人跟六师父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日子倒也不是那么的寂寞。
这梁洲城中虽说知道皇贵太妃身份的人不多,但看梁州知州对待几人的态度,梁洲城中的富商豪绅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知道她们一行人非富即贵,便也没有不开眼的人过来自找麻烦。
所以皇贵太妃在此处的日子,过的是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彼时传递消息的人赶到时,皇贵太妃正抱着小定宁,津津有味的听着面前的妇人说着江湖中的种种趣事。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号称风煞刀的卢娘子,亦是当年美妇人的几个好友之一。
为避灾祸,卢娘子来到这梁洲城中,却无意间撞见当年的手帕交,一时欣喜之下,便来此小住了几日。
当年姚女侠嫁入皇家的事虽说闹的沸沸扬扬,但姚女侠的出身就算是江湖人知道的也不多,更别提她师承何处了,故而卢娘子便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个贵妇人便是当年名动大周的贵妃娘娘。
卢娘子起初还寻思,几年不见,好友怎么跟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宅妇人打上交道了,但经过几天的相处,卢娘子发现眼前这贵妇人虽说年纪不小了,但还带着犹如稚子一般不谙世事的纯真,对什么都极为的好奇,尤其是对江湖种种,更是一脸的向往,一看就是没怎么吃过苦头的。
在贵妇人连番追问之下,卢娘子脑子一热,就同她说了这么许多。
卢娘子口才好,又极为健谈,饶是皇贵太妃都被她勾的对她口中的江湖生出了向往之心。
再加上连尖尖在外头飘荡的久了都不愿意回家,皇贵太妃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美妇人。
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也想要见识一番。
但是很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皇贵太妃的幻想。
再然后,皇贵太妃就知道了自己儿子当皇帝的事儿,以及,都不用等册封,自己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后娘娘了。
初初看到来人时,看着他身上黑甲卫的衣服,美妇人还十分警惕,毕竟两日前有可疑之人想要混入魏府,好在被他们几个及时发现,这才没闹出动静来。
还以为这回又是冲着皇贵太妃还有定宁来的,结果…这是什么?
卢娘子的声音同样戛然而止,等等,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
然而一旁的皇贵太妃比她的反应还要大,皇贵太妃的惊叫声,险些把小定宁都给吓着了。
“什么?你说谁?”
来人汗了汗,又说了一遍:“圣上十日前就已经登基了,待瘟疫稍减,便会迎您回京。”
有那么一瞬间,皇贵太妃以为自己听错了,自打自己儿子过了十岁之后,她就再也没生出过这样的想法了。
结果等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这才多久?就又要回去了。
皇贵太妃心中突然涌出无尽的复杂来。
就在卢娘子呆怔不知如何反应之时,却见眼前的贵妇人跌坐回椅子上,然后就记这么…哭了起来。
卢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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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也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之后,赶忙去扶她:“这不是好事儿么,怎么就哭了?”
皇贵太妃也不想啊,但她实在是忍不住。
“最初的时候,我那么盼望着他能成才,结果却未能如愿,后来我好不容易从中挣脱出来,这才过了几天快活日子,反而催我回,这、这不是耍人玩儿吗?”
皇贵太妃这才尝到一点自由的甜头,突然说断就断,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还有就是……
“如今这种情况下,朔儿哪儿能担得了这么重的担子!”
如今两任皇帝都没了,外头又是瘟疫横行,一个弄不好儿子命都保不住,皇贵太妃能不哭吗?
皇贵太妃觉得自己儿子定是被那群朝臣还有宗室给骗了。
“我的朔儿啊……”
听到动静,剩下霍天一等人也从隔壁的宅子里头走出,刚一来到魏宅,就听说了这样的事,几人齐刷刷就陷入了沉默。
如果徒儿的夫君成了大周的皇帝,那他们的徒儿不就是皇后了?
见霍天一有此一问,那黑甲卫忙不迭的开口:“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天举行。”
也就是说,芷儿如今确实的皇后无疑了。
哈,看样子当年自己果然是捡到“宝”了。霍天一觉得自己前半辈子那么倒霉可能并非是全无缘由。
人一辈子的运气总共就那么多,他的运气可能在捡那青年回谷的时候耗光了。
梅英卓驻足半晌,然后扭头就走。
霍天一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做什么去?”
梅英卓深深吸气,没好气道:“去研究治瘟疫的方子啊还能干嘛!”
平民出身的皇后从前也不是没有,只是比之有身份有背景有家族的女子总是要艰难些,如今芷儿已经是皇后了,此事已成定局,梅英卓作为她是师父,自然希望她的皇后之路能够更加顺畅、更加平稳一些。
原本瘟疫一事是朝廷的事,现在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自己家的事,由不得梅英卓不上心。
就连一旁的卢娘子,也后知后觉的开了口:“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么?”
然而登基一事,却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对比起魏宅这里,同在梁州的甄夫人收到的却是儿子的遗体。
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甄夫人没少帮着叶朔说话,更甚至,当初叶寻之所以能够有机会跟叶朔如此亲近,也是甄夫人一手促成。
再看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当看到叶寻遗体的那一刻,苦苦制成多年的甄夫人再也忍不住,喉间蓦然涌起一抹腥甜之气。
若非旁边的前太子侧妃及时搀扶,甄夫人险些跌倒在地。
“夫人!”
甄夫人堪堪回神,再看旁边的云麾将军的尸首,甄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甄夫人做太子妃的时候,太子虽不曾告诉过她有关于朝堂之中的事情,但做为太子的枕边人,甄夫人又怎么可能半点都没有察觉?
寻儿他,终究是走上了太子的老路,甚至比太子走的更远,更深。
早在当初寻儿不肯来梁州的时候甄夫人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甄夫人还是强撑着,问了一句:“郡王他…所犯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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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张了张嘴,最终吐露出了几个字:“谋逆,毒害先帝,行刺新皇。”
怨不得,怨不得……
甄夫人没说什么,就叫来人将两人的棺木卸下,就叫他们离开了。记
这些年侧妃以及前太子的一干儿女皆受甄夫人恩惠,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的儿女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她们非得疯了不可。
故而侧妃没忍住,开了口:“当今圣上,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侄子……
然而对方话还未说完,就被甄夫人给打断了。
“住口!休得胡言!”
甄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莫忘了,当初我等是如何才能留的这条命在,又是如何才能过上这等舒心的日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寻儿咎由自取。”
但话虽这么说,叶寻再怎么样也是甄夫人的亲生儿子。
甄夫人明面上叫人将其在城外找了块空地草草下葬,但背地里,却还是给了不少的银两,托人给叶寻找了块风水宝地。
待事情办妥之后,甄夫人自知,是时候该离开了。
新皇仁慈,未有牵连,但她们却不能不识趣。
又过了几天,周围的小贩总觉得诺大的顾府突然变得极为安静,等有心人忍不住隔着门缝朝里头窥探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整个顾府早已人去楼空。
至此,先太子一脉彻底销声匿迹。
昨日故人,终于逐渐离散。
远在上京的叶朔听闻此消息,沉默了一会儿后,就摆摆手,叫来人下去了。
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距离叶朔登基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从前的时候姚芷行侠仗义不假,但难免还是充满了局限,如今她一下子成了皇后,天下百姓突然就变成了她分内之事。
姚芷虽然还不大习惯,但性格使然,她根本无法置之不理,如今正带着一干太医,在研究治疗瘟疫的方子呢。
瘟疫一事,其中天降横祸自是不可控制,叶朔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规避罢了。
因着姚芷的关系,叶朔也收到了不少江湖人士传来的消息,各个地方都有,里头多是些当地官员不曾上报的东西。
姚芷这个江湖出身的皇后,竟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奇效。
瘟疫之所以如此肆虐,跟下头的人为保头上乌纱亦是脱不了干系。
叶朔起初是想到定王府上走一趟的,后面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貌似可是皇帝来着。
叶朔当即命人,将定王还有叶焱他们召进宫来。
定王正纳闷呢,皇帝找他们父子过来准备干嘛,正想着呢,就听上头的青年道:“焱儿,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做,正好,去帮皇叔杀几个人。”
见他说的这么轻松,有那么一瞬间,定王还以为他是喊自己几个儿子一道吃午膳。
叶焱几人倒也干脆,同样问道:“敢问圣上,杀谁?”
定王:“…………”
作者有话要说:定王:…是我老了吗?我怎么突然就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叶朔:是的。
晚上还有一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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