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李植坐在济宁府的知府衙门中,和西路军诸将布置讨伐李自成的军事安排。
经过一系列征讨和调动,李植终于挡住了背后捅刀子的江北军,灭掉了掀起反旗的朝鲜国,可以腾出手来攻打李自成了。
虽然新兵只练了六个多月,尚没有能力上阵厮杀,但是用来镇压朝鲜农民是可以的。二万新兵调往朝鲜驻防后解放了朝鲜的一万二千老兵,如今李植的六万老兵全部可以投入到河南和淮安的战场上。淮安战线布置两万老兵,那李植就剩余四万老兵可以用以讨伐李自成。
李植站在巨大的河南地形沙盘前,问道:“此次讨伐李自成,我西路军大军四万人整装待发,大家觉得我们应该如何作战。”
众将看着沙盘,没有说话。
洪承畴看了看众将,站起来拱手说道:“虎贲军火力强大,最善攻打坚城。我建议我们借道黄河以北,从北岸越过黄河,自北向南切入河南。若是从封丘县渡过黄河,直趋开封。攻下开封后从平坦的河南腹部疾趋南方,攻打许昌,直趋信阳,占领河南中部的三座大城,将河南的闯贼一分为二。”
“占领三座大城后,如果闯贼还有兵马留在豫东,恐怕这些兵马都处于恐慌状态中。我们到时候以少量兵马防守大城,派出大军扫荡豫东,一定能扫除豫东群贼。”
李兴看着沙盘,沉吟说道:“如此作战,效率是挺高。但是从开封到信阳有一千里路程,粮道十分漫长。倘若闯贼派主力来攻打我们的运粮队,如何?”
洪承畴说道:“二将军莫要忧愁粮道的问题,河南去岁大丰,乡野人家处处都有积存的粮食。只要我们虎贲军公平买卖,在当地就能筹措粮草,根本不需要从山东运去。”
众人围着沙盘,思考着洪承畴的话。
李兴摇头说道:“闯贼在河南极得人心,若是百姓偏袒闯贼,不愿意将粮草卖给我们呢?”
洪承畴抚须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我大军为国讨贼攻入河南腹地,此为大义。百姓若是支持闯贼,此为叛逆。若是百姓不愿意供给粮食,大军可以强行从民间抢粮。”
“若是担心百姓无粮过冬,抢得粮食后留下相应的银子便是了。”
“河南东平西拱,豫西都是大山,但是豫中和豫东沃野千里,我们从开封一路南攻,所到之处都是平野。百姓就是想藏匿粮食,也没有山岭可以藏。所以只要我们强行征粮,就肯定能得到粮草。在这一带,我大军不会有粮草的问题。”
“若是能在豫中和豫东歼灭闯贼三分之一的兵马,我们攻入豫西大山时候正面压力就会大降,到时候在豫西大山中可以调集更多兵马运粮,防止粮道被断。”
洪承畴说话十分老道,他和李兴争论时候笑着看着李兴,口气十分舒缓。虽然李兴屡屡被洪承畴反驳,却也没有觉得难堪。
众人听了洪承畴的分析,都觉得挺有道理,对着沙盘思考起来。
想了一会,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李植点头说道:“洪副参谋长所言有理,我们便从开封强渡黄河,从中路将河南一切为二,力图能在豫东歼灭一部分贼军。”
众将听到李植的话,齐齐拱手拜倒,轰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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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西伯利亚来的北风已经开始统治河南的天空。空气中寒风呼啸,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虎贲军的士兵都穿上了棉衣。
不过虎贲军的行军计划却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一路高歌猛进。
攻入河南不过五天,虎贲军就渡过了黄河天险,攻进了开封府。
闯军显然是主动西撤,放弃了开封城。城头上留下来防守的兵马只有饥兵一千,一看到四万虎贲军攻来,这些饥兵立即投降了。
李兴骑马走入了中原重镇开封城中。
但这座闯贼统治的城市中,李兴看到的却只有满目的苍夷。
街道两边十分的萧条,似乎大多数的商铺都关门很久了。有一些大的商铺甚至被闯军烧毁了,只看到一片焦黑。城中的道路上十分脏乱,各种垃圾遍地都是,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垃圾的恶臭中。
显然闯军作为一支以抢掠为正业的兵马还没有学会如何管理城市。
道路两边的贫民住宅还住着人,看不出是否曾被劫掠。但那些稍微体面一些的富家院子就全部是空着的,显然原先的住户已经被杀光。
院子里无一例外全部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从外面看,最直观的感觉是门板全没了,大概是被农民军士卒们砍倒当柴烧了。
李兴走进一幢三进的院子,看到院子里是满地狼藉。院子的第三进已经完全被垃圾堆满,到处是各种食物残渣和废旧衣服,肥硕的老鼠和说不出种类的虫子乱爬。显然占领院子的农民军们懒得扔垃圾,就把第三进院子当垃圾堆了。
前面两进院子中的陈设家私也被全部破坏了。那些摆设的瓷器、字画全部被砸烂毁掉了。正堂里会客的花梨木家具作为士绅的奢侈品大概是引起了农民军的愤怒,被烧掉了,李兴只看到角落里有几根烧剩的椅子脚。
院子的占领者从厢房搬了几十张各色粗木椅子围成一个圈,把正堂充作这一伙闯军的议事厅。
“议事厅”的周围,各处正房、厢房都被充作闯军的兵营。李兴走进一间正房,只闻到一股酸臭。闯军的底层士兵没有女人招呼,显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卫生,估计不太洗澡,也不清洗床单被褥。房间里的角落处满是各色动物骨头,李兴只瞥了一眼,就看到四、五只蟑螂在屋角垃圾里爬。
李兴皱眉骂道:“乌合之众!”
李兴退出这幢院子,骑马步入了开封城中的周王府中。
周王已经被闯军杀了,周王府此前被充作李自成的闯王府。王府中此时很荒凉,没什么人。王府正殿上的值钱东西都被李自成带走了,宫殿里光秃秃的。
李兴走到王府后宫中,却看到后宫中空无一人,水井的井盖大多是用军鼓之类的器物封着的。
李兴好奇地打开一个水井,往里面看了看,只觉得黑咕隆咚地什么都看不到。
李兴的亲兵从附近的民宅中抓了一个王府的太监过来,带到了李兴面前。
李兴问道:“为什么这些水井都封掉了?”
那个太监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是被闯军士卒打瘸了腿。看见李兴,他仿佛看到了自家亲人,跪地抱着李兴的靴子痛哭。
“总兵官!总兵官明鉴!闯军攻入王府后大肆欺凌宫女,底层士卒轮流侮辱后宫女眷。那些宫女连番受辱后自度无颜存世,几夜之间就有十多人投井自杀!”
“闯军也懒得清理这些宫女的尸体,就把这些水井封了。”
李兴听到这话,愣了半响。
许久,他才叹道:“真贼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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