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红溪镇的野猪武士,以往就经常在山林里猎杀图腾兽,五人配合相当默契。
通过野猪巴克和大巴克的较量,他们对目标的实力也有一定的认识。
相信只要不给大巴克穿上图腾战甲的机会,战斗一定能在三个回合之内结束。
而图腾战甲处于激活状态时,会疯狂吸食主人的灵能乃至生命力。
没人会长时间穿戴图腾战甲——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想要变成“起源武士”。
特别是在刚刚寻欢作乐之后,又在自家地盘旁边,大巴克几乎不可能顶盔掼甲地走出来。
虽然仓促之间酝酿的复仇计划,肯定存在诸多漏洞。
但野猪武士原本就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算无遗策的存在。
被人这样骑到脖子上侮辱他们的祖灵,还要让仇人看到明天的太阳的话。
他们又有什么脸面,回到红溪镇?
五名野猪武士以和身形截然不符的敏捷,分别窜上屋顶,躲进角落,钻到杂物堆和垃圾箱的后面去。
他们就像是在山林深处的沼泽里,伏击图腾兽那样,收敛獠牙,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虫之刻快到了。
这是一个无星之夜。
黑黢黢的天幕之下,远处喧闹的街市和摇曳的灯火,反而更显出这一带的寂静和昏暗。
除了偶尔快步路过的鼠民杂役之外。
先后有两名牛高马大,穿戴斗篷,腰间横着重兵器的氏族武士,从野猪武士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晾晒在高处的衣物并没有飘落。
他们的身形也和大巴克的特征不符——其中一个太胖了,应该流淌着蛮象人的血脉,另一个脑袋上的犄角则太大了,丫丫叉叉如树枝般向两侧捅开,就像驯鹿一样。
野猪武士们并不失望。
虽然还没发现目标。
但这两名氏族武士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说明他们的隐蔽是有效的。
大约虫之刻过去一顿饭的时候。
高悬在街巷上空的晾衣绳轻轻颤抖了两下,被人无声无息地扯断。
晾晒在上面的七八件衣服,都像是蜕去的蛇皮那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埋伏在巷子里的四名野猪武士精神一振。
他们的瞳孔微微收缩,用舌尖慢慢舔舐着獠牙,品尝着鲜血的甘美。
虽然四人为了组成伏击圈,分得极开,不能互相联络。
但源自同一位祖灵的默契,却令他们仿佛看到了彼此缓缓抽出的刀刃上,闪耀的复仇之光。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
远处微弱的光源,勾勒出他介乎于野猪人和蛮象人之间的轮廓。
脚掌上类似牛蹄的独特骨骼结构,即便透过皮靴,仍旧在青石板上敲击出了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他自然佩戴着面具和兜帽。
但兜帽一侧高高隆起,另一侧却干瘪下去,好像他只长了一支牛角那样。
在这个时刻,从糖屋的方向走过来,还拥有如此鲜明特征的牛头人,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野猪武士们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仿佛已经看到大巴克被他们乱刀分尸,连图腾战甲都被他们抢走瓜分,而他们“复仇者”的美名,也将伴随这次干净利落,不留任何把柄的行动,传遍整个血蹄氏族的美妙画面。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目标还没完全走出黑暗,走进他们的伏击圈里。
“还有六步。”
五名野猪武士都在心里默默计算。
按照现在的步幅和速度,目标只要再往前走六步,就会完全踏入他们的伏击圈。
到时候,四名野猪武士从四个方向同时窜出。
野猪巴克则将从屋顶飞扑而下,朝目标的脑袋发起致命一击。
事情就这么成了。
“六,五,四……”
野猪武士们默默倒数。
即将踏入伏击圈的牛头武士,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大巴克仍旧沉浸在片刻之前的享受中。
像是美梦结束后,久久不愿从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爬起来。
他摇头晃脑,脚踩棉花团一样地前进。
眼看还有最后三步,他就要踏入野猪武士们的伏击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救命啊!杀人啦!”
一道凄厉至极的尖叫,撕裂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就在五名野猪武士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道瘦削而猥琐的身形,手脚并用,像只大老鼠一样,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拼命朝牛头武士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用尖锐刺耳,在黑夜中足足能传出好几里地的声音,发出无意义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五名野猪武士的脑子顿时“嗡”一声。
是那个鼠人小厮!
他怎么解开绳索,摘掉头套,吐出抹布的?
绿眉毛又在干什么!
不是告诉他,在晾衣绳断掉的刹那,就干掉这头肮脏的老鼠吗?
绿眉毛气急败坏地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低吼一声,挥刀朝鼠人小厮的脖子砍去。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正欲杀人灭口的时候,这个鼠人小厮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周身关节和骨骼又像是消失不见,从老鼠变成了泥鳅,“嗖”一下子,就从他手底下逃了出去。
志在必得的一刀却挥了个空。
鼠人小厮慌不择路,左脚刚好踩到一团垃圾,顿时以狗啃泥的姿态向前扑倒。
却是险之又险躲过了砍向自己脖子的一刀。
刀刃擦过他的头发,砍得旁边的墙壁火星四溅。
火星溅射到了鼠人小厮脸上,刺痛令他愈发惊恐,叫声也更加凄厉。
远远近近,不少原本黑黢黢的窗户,全都泛出了摇晃的灯火。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市上,喧闹声渐渐朝这里流淌。
野猪巴克等五名野猪武士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跳了出来。
却是迟了半拍。
能在高手云集的血颅角斗场,担任看场的职务,大巴克自然不是反应迟钝的酒囊饭袋。
就在鼠人小厮发出第一声尖叫的时候,他周身的每一束筋腱和肌肉,就统统收缩到了如钢似铁的程度。
他毫不犹豫地激活了图腾战甲。
当野猪巴克从头顶飞扑而下时,他已经完成了图腾战甲的殖装。
胸甲雕刻成了一尊怒气冲天的蛮牛脑袋;左右臂铠上,分别有一柄好似牛角般威武霸气的弯刀;在黑暗中,蛮牛的双眼和牛角弯刀的锋刃,全都绽放出了代表极度高温的橘红色。
大巴克的图腾战甲,虽然没有卡萨伐的“熔岩之怒”那么强大,却也不是几头猪猡,仓促之间,就能一口吃下的啊!
未免泄漏太过强劲的杀气,被大巴克提前察觉。
一直在屋顶上匍匐前进的野猪巴克,也是直到跃起的瞬间,才激活图腾战甲。
双方几乎同时完成图腾战甲的全面覆盖。
战刀和战斧碰撞出了雷霆般的轰鸣和耀眼的火花。
“噗!”
野猪巴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向后退了三步。
大巴克却岿然不动,嘴角付出轻蔑的冷笑。
原本野猪巴克的实力,就稍逊大巴克一筹,否则就不会在竞技台上败北。
败北之后,他又将自己的一片残甲输给大巴克,此消彼长,两人的实力差距,进一步拉大。
而这个该死的鼠人小厮,又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心慌意乱之下,野猪巴克自然不可能一举将大巴克拿下。
事已至此,他的四名同伙,也只能先后从黑暗中跳出来。
可惜他们的伏击圈还没有成形。
五人都堵在了大巴克的前面。
大巴克身后的道路,却是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大巴克的目光从五名野猪武士身上一一划过,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恐惧。
当然,他也没有无脑冲锋。
而是将战刀横在胸前,满心戒备地倒退了半步,重新退回黑暗里,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撤出战场的架势。
没错,以一敌五,他当然不是野猪武士们的对手。
但五名来自红溪镇,人生地不熟的野猪武士,想要在他土生土长的地盘上,抢在别人赶来之前杀死他,也没这么容易!
“原来是……红溪镇的巴克啊!”
虽然双方都佩戴着面具,但刚才的交锋,已经让大巴克认出对方的身份。
他冷笑道,“不在竞技台上堂堂正正发起挑战,却躲在阴暗的巷子里准备以多欺少,这就是红溪镇的复仇方式?”
这样的奚落,令野猪巴克怒不可遏。
正欲不顾一切上前拼命,却被自己的堂弟一把抱住。
“走,今晚是杀不了他的!”
细长眼睛沉声道,“再不走,等大队人马赶来,就麻烦了!”
图兰勇士之间,理论上禁止私斗。
无论什么恩怨,都应该到角斗场或者神庙前面去解决。
最不济,都要当着一名和双方都没有利益关系的见证人的面,或者在双方亲友的共同见证下,堂堂正正地解决。
但理论只是理论。
实践中,只要不留下证据,不被当场抓住就好。
图兰人不相信语言的力量。
光凭受害者的指控,定不了任何人的罪名。
久而久之,受害者也很少仅凭口供去指控加害者。
而是会选择以牙还牙,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回来。
所以,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就算大巴克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向血蹄家族或者铁皮家族指控他们的罪行。
这种“请大人来主持公道”的做法,实在太软弱了。
而且还会暴露他出入“糖屋”的事情。
彼此的恩怨,就等到下一次合适的机会,再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解决吧!
但要是在这里,被大队人马堵住,抓了个现行的话,那就糟糕至极。
说白了,对图兰人而言,杀人越货是常规操作,没什么特别。
但杀人越货都杀得这么失败,非但没干掉目标,还蠢得被人当场拿下。
简直是,连祖灵的脸都给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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