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这话夸张了吧,照你这么说不过是个小孩罢了,能成什么气候,何况对我大金国。”完颜亮松口气道,众皇子中,他是唯一对刘旭不抱敌意的。
不过完颜亮身份特殊,也算悲剧人物。
他虽是长子,但是庶出,这使得他没有继承权,再者,在众多皇子中,只有完颜亮醉心汉人文化,甚至好学诗词歌赋,使他与其余众多皇子格格不入。
刘旭道:“大皇子,绝不是老臣夸大其词啊。
那人叫李长河,是景国平南郡王,今年初春,景国南方发生叛乱,叛军浩浩荡荡有十几万,还打败了平叛禁军。”
“哼,景国也不过如此。”完颜离道。
刘旭没理他,接着说:“当时就是李长河带着千人左右南下,想救出他的小姑,结果他在南方拉各地乡勇,居然靠一己之力击败十几万叛军,平定南方!”
“真有此事!”完颜乌骨乃皱眉:“去年春夏之交,我们还在辽东,那时我便听景国商人说过这事,一千败十万的平南王,朕还以为是夸夸其谈而已。”
“皇上此事是真的,而且不止于此,去年冬天,他又在太行山一代剿灭了黑山匪,斩首数千,俘获数千,当时他刚刚满十六岁。”刘旭道。
这下,众人都有些惊讶了。
“关键是,此次出兵他又是带了麾下几百人,整合当地厢军,加上辅兵拢共出兵不过千人左右…”
“不可能!一次我还信,都是侥幸,他怎么可能每次都成功!”完颜离立即否认,“别以为我没打过仗,我跟随父皇一路从辽东打过来,什么仗没见过,这肯定是道听途说,无聊贱民胡乱吹捧。”
刘旭张张嘴,也没有跟他争辩,完颜离是二皇子,但他是嫡出,所以是太子,他确实跟随皇上南征北战,据说攻克上京城时他就是先锋,在军中很有威望。
“确实是个人才,但也没那么严重,再厉害的人物打起仗来终归要看手下猛士,我金国猛士以一当十,不用太多担心。”完颜乌骨乃很冷静,确实,这样的人可以算猛将,但算不上威胁,或者说猛将从来不是什么大威胁,这个道理其实从古至今如此,只是很多人看不透。
当年最猛的项羽,一生打了七十多场胜仗,结果把自己打死了。
汉军中最猛的猛不过樊哙,但大将军却不是他樊哙而是韩信。
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三国武将单挑定输赢,可如果去看正史记载会发现,有记载单挑的情况其实一个巴掌都不够数。
被奉为天下第一猛将的吕布《三国志》中根本没有跟人单挑的记载,唯一一次单挑还是后来裴松之为《三国志》作注时引用别英雄记的记载加了一个吕布战郭汜,但显然不可靠。
个人勇武在战场上作用注定是非常有限的,懂团结士兵,排兵布阵,看清大局,快速做出反应的将领才是真正的大将。发动士兵,信任士兵,这才是取胜关键。
完颜乌骨乃显然十分明白这些,所以他说李长河不足为惧。
刘旭心里感慨皇上对战事的通透,“皇上英明!”
随后他又补充道:“正如皇上所言,如果李长河只是凭勇武打仗,确实不足为惧,可关键在于此时十分奸诈狡猾,眼光毒辣!
当初臣曾书信告陛下,想让皇上让出两道之地,就是那李长河威胁说如果不给景国两道之地,他就从渤海渡海,攻击辽东!”
刘旭说完,看向在座众人,完颜离还有完颜亮、完颜允,以及后来才到的完颜宗弼都没什么反应,唯独皇上完颜乌骨乃脸色难看,手握住腰间战刀刀柄:“此亡我之心,歹毒之计!”
其余人一脸懵逼,只有刘旭深表赞同的点头,完颜亮不解看向他。
刘旭向他解释道:“大皇子,那时我们金国才打下中京,占据的只有中京还有辽东,可中京根本难以立足,被南京和上京夹在中间,我们立足之地其实还是辽东,大军补给,士卒家人都在辽东。
一旦景国真的跨海攻击辽东,我们到底撤还是不撤?要不要辽东。
如果不撤,继续占据中京,九成以上的青壮随皇上西征,辽东不过老弱妇孺,景国只要运五千人以上大军,就能轻松攻破辽阳城,一旦辽阳攻破,大军没了补给,会被了军和景军东西两面夹在中间不说,众多士卒家中妻小都会落入景人手中。”
“狗日的,那就回去跟他们拼命!他们要是敢,我女真男儿那个是怂包!”完颜宗弼瞪大眼睛,暴怒道。
“王爷,这并非是不是怂包的问题,如果景人只是烧杀抢掠,自会激起士兵愤怒,反戈一击也有可能,怕就怕他们以家人为人质,迫使我军投降,即便不成,也大大绕乱军心。
如果我们不理会,他们就能从辽东西进,到时候北面有上京,南边有南京,东面是景国军队,我们如何立足?”刘旭问到,其实他当初听到平南王这话时,也是瞬间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我们起初是担心了辽国向景国求助,但想的也是景国出兵北方,其实景国上层也是如此想的,可偏偏没想到从渤海出兵!”刘旭摇摇头:“所以皇上,臣才觉得此人可怕,不只是能战而已,目光长远,心思毒辣,现在他还得景国皇帝宠爱,独掌景国四支禁军之一,实在要担心呐。”
完颜乌骨乃点头,“这么说来,确实是个奇人。”
“哼,有何好怕的…”完颜离不服道:“我看他也只是说说吓人而已,这种事不过是走陆地还是走水路而已,谁会想不到。”
刘旭没说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要是能想到,他就不用在景国担惊受怕那么几个月,还好皇上神武,出其不意攻下上京。
“父皇,我们还会专心想办法拿下西京道吧,至于那什么刘大人口中怕成那样的李长河,隔着我们千里以上呢,用不着担心,再说他真要敢来,我亲自骑马带兵,把他人头提回来!”完颜离看着他,挑衅的道。
刘旭张张嘴,深吸口气,还是没反驳:“太子威武。”
“哼,威武不威武,你迟早知道。反正汉人都是你这样的,有话不敢说,有屁不敢放,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住嘴!”完颜乌骨乃皱眉,打断完颜离无礼的话,然后道:“今天就说到这吧。”
……
南京城,这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坚城,是汉人铸起的城池,之后辽人又加修过。
耶律大石左手按着城头女墙青黑砖块,右手拿着两封书信,冰凉透入手心,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在前朝时,契丹也有与汉人同国的时候,那时强大的中原国家设松漠都督府,属安东都护府,他们的祖先甚至还记得那段往事,但也有很多人以之为耻辱。
但身为南院大王,管理各族事务,耶律大石比其他人更加明白,所谓契丹与汉人,就像这坚固的南京城,根基是汉朝时的坚城,但后来汉人修过,辽人也修过,汉人的砖瓦,辽人的砖瓦堆叠累加,早就分不清那块砖是谁的了。
所以他才敬佩身为汉臣的韩德让,也愿意学习汉人文化,不惜抵制各将领的反对,向景国求援,说明唇亡齿寒的道理,甚至表明如果景国来救,辽国以后愿意俯首称臣,为景国附属。
可汗已经西逃,十几天前,他亲自扶持太子耶律惇在南京城登基为新皇,改年号为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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