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手雷用的都是生铁,李长河买的却是熟铁,可谁会在意呢?他现在是军器监少监,只要任何铁器买卖都能合情合理,能在盐铁司合法报备。
生铁已经逐渐到位,石墨坩埚也准备好…
……
“你真想好了?”德公认真盯着他,手边的茶已经凉了许久,没热气。
李长河点头,这里是相府,平时少有人能进来,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是第一次请德公帮忙。
德公也不多说,只是哼了一声,抚抚花白的胡须道:“被冢道虞摆了一道,开始记得老夫的好了。”
李长河喝了口茶:“哈哈哈,德公待我一直都是好的,我也很无奈,没想到冢道虞居然这么不要脸。”
德公呵呵一笑:“油嘴滑舌,难得见你这小子也会吃亏,他冢道虞若是要脸还怎么打仗?既然你难得开口,老夫也不好拒绝,不过你可记好了欠我的人情。”
“知道知道,你就不能委婉点说吗,这么直白也不怕人戳你脊梁骨。”李长河放下手里的茶杯道。
“哼,委婉,老夫倒是想,可与你小子说话不是写词做赋,你会跟老夫委婉,好不容易来我王府连客套话都没半句,上来直言要我帮忙。”德公吹胡子道。
李长河哈哈一笑:“这不是跟你说吗,假惺惺的多费口舌力气。”
德公不满:“没大没小,你连假惺惺的力气都省了,可见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话归话,可德公也没半点真要生气的意思,他是百忙中抽身见自己的,光这点已经让李长河感动,患难见真情大抵如此。
“不过你可想好了,光是老夫一人可不能左右。”德公低声告诫。
李长河点点头:“这我知道。”
“你知道便好,以你才智,这些早该想到,老夫多说你又要嫌啰嗦。”德公边说边让人换了杯茶,然后接着说:“还有,最近皇后娘娘找我说过,催我让阿娇和你早点完婚,现在王府就你自己做主,你觉得如何。”
“好啊,反正阿娇就在王府。”李长河不经意的说。
这几天德公不在家,他怕阿娇一个人寂寞,把她接到王府去住了,府里人都知道阿娇身份,也十分熟识,因为阿娇经常去王府,所以大多对她十分恭敬。又有秋儿和月儿陪她玩,也不会孤单。
“噗…”德公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用食指着他道:“你…你说什么,你把阿娇接去王府住了!”
李长河点点头:“嗯,她一个人在家多无聊。”
德公指了他半天才道:“你知不知道这不合礼法,若被人知道要说闲话的,到时候会坏了你和阿娇的名节!”
“不会吧,这么严重?”李长河有些目瞪口呆。
德公吹胡子瞪眼:“如何不会!”
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没有破口大骂:“罢了,你这性子老夫多少早该料到的。”
然后想了一下,嘱咐道:“你回家便让你府上的严毢安排,请个媒人,写好聘书,准备纳采、问名,至于纳采礼物,你也不用精心准备,老夫府上不缺,就走个过场,但雁不能少,其它随便,赶紧让人送过来。
若有不懂的,便问媒人或者你府上的严毢,此事速办,两天之内就给老夫办妥了!”德公一脸严肃的道。
见他这么严肃,李长河也不敢轻视了。
没想到古代带女孩回家原来这么麻烦,要办这么多手续,不过事关阿娇名节,小姑娘又比较传统,他也不能怠慢。至于他…李长河有什么名节。
“那要把阿娇送回相府吗?”
“聘书一成,纳采问名之礼完毕,那自然不用,便是名正言顺了,只缺个吉日和大礼,那些可以慢慢来,所以老夫才叫你速办。”德公瞪了他一眼,然后喝口茶润润说得干燥的喉咙。
随即似想到什么,又摆摆手:“罢了罢了,我看你最近也繁忙纷扰,男人嘛自当立业建工为首要,礼法要遵,不过形势所迫,暂时一切从简,此事老夫让观河去和严毢交接半妥,你便专心忙自己的事吧。”
李长河心头一暖,他这几天确实忙,也没想出于好心将阿娇接去王府住却惹出这么大麻烦。
王观河是阿娇的二叔,自从梅园诗会回府之后一直没有离京,是个读书人,懂礼法,由他主持这事当然不会出错。
可明明是自己娶妻,却要让德公相府这边操劳,搞得好像相府迫不及待要把阿娇嫁给他似的,平白无故低人一头,以后对相府名声肯定不好,可德公却还是这么做了。
李长河就算再脸皮厚,心中多少都有些愧疚,作揖道:“德公,这次算我欠你的。”
“哼,说什么屁话。”德公板着脸:“你那些小心思也可以收起来,老夫不是贪慕虚名之人,不用多想,也务须在意。不过也莫以为可以占便宜,以后好好待阿娇。还有,礼仪之事观河会处理,可纳采礼还要你王府出。”
“知道知道,告诉王叔叔,他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我把王府所有门的钥匙都给他一把,不用客气。”李长河哈哈笑道。
……
李长河今天繁忙无比,刚从相府出来,又去了开元府,向何昭提出同样的请求。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和何昭的交情达不到那种地步,可目前他只能厚着脸皮上了,毕竟交情深的人并不多。
何昭听他说完,居然难得没有反驳,而是想了许久,然后问了和德公一样的话:“你想好了?”
李长河点头:“我现在身无长物,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何大人若相信我的能力,就请帮我这一次,日后必有重谢。”
何昭哼了一声:“什么重谢不重谢本官不在乎,不过本官向来是非分明,光明磊落。当初本官与你打赌确实输了,欠你一件事,为此还忧扰许久,可没想你却一声不吭,如此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或许不记得,本官却记得清楚…”
李长河一愣,随即脑海中一下子想起来,他当初在元门渡跟何昭赌石头下落快慢之事。
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他只是跟何昭开个玩笑而已,没想何昭却一直记着。想想就明白过来,他下意识以自己的三观和经验来揣测这个时代的人了。
这个时代讲究君子之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守誓精神融入骨血,洗磨不去,并非谁都是冢道虞。
何昭接郑重道:“如此,你也不用欠本官什么,不过从此之后,你我两清,互不相欠。”
李长河点头,确实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郑重的向他作揖,何昭老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标准的回了一礼。
君子之誓,成于礼,践于行,礼毕,表示互不相欠。
李长河实在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他居然做了回君子。
老何这人真是固执得可爱…
…
所有事情做完之后已经到了下午,奔波一天,李长河身心疲惫,却也稍微松口气,和严申骑马过市赶回王府,喧嚣逐渐抛在脑后。
王府依旧纷繁热闹,小院里月儿、诗语和阿娇在打牌,秋儿在旁边安静改良着她的船舶图纸,时不时停下来计算…
李长河也笑起来,一身风尘疲惫去了大半。
冢道虞做事绝情而干脆了当,可他忘了李长河还有机会,一个老天给的机会。
天无绝人之路大概如此,机会就是南方战败了,一切都因为太子!
皇帝为保太子不惜下血本,可太子到底还是被禁足东宫,无法涉足朝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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