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龙一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迟静姝看他，“然后呢？那些女孩儿呢？”
龙一苦笑了下，单手搭在刀柄上，说道，“又被她们的家中，偷偷送进宫了。”
“！”
迟静姝眼帘一抬，像是一位自己听错了一般，难以置信地看向龙一。
龙一却嘲弄地点了点头，“是的，小姐，那些女孩儿，被自家的亲人，当作物件儿、当作牲畜，卖给了皇上，为的，就是换来自家的权势和富贵。”
他看向迟静姝，目光中透出几分悲凉，更多的却是无奈，“小姐，这皇宫里的人心，远比您想的要险恶，殿下……已经尽力了。”
迟静姝下意识地抓住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用力地捏着。
每当她心神不定情绪波动时，她都会不受控制地去抓住这枚萧厉珏送她的戒指，仿佛这个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做她的依靠，做她的慰藉。
可就是方才，她却亲口对着她曾经那般信任的人，说出了那样刺刀一般的话！
说萧厉珏对那些女孩儿的遭遇视若不见？！
她是不是疯了？！
龙一还当她是在恼气太子，又道，“当然，殿下也是足够有能力去将那些女孩儿送到别的地方安置下来。可又能如何呢？一来，那些女子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怕对太子的援手只有怨恨。二来，就算送走了那些女子，那她们背后的家族，要如何承受皇上的怒火？”
这是一个死局。
萧厉珏解不开，便只能闭着眼，任由那见不得天光的魔鬼行径一直持续下去。
迟静姝单一想想，萧厉珏因为这份压抑，要将那掩在冰冷底下的一颗软软的心切割成多少块，心就痛得要命。
她攥着食指的手掌隐隐发抖。
片刻后，忽而闻到，“陛下为何屡次三番地要害殿下？”
龙一顿住，不知这事该不该让迟静姝知晓。
不过他素来也是个有分寸和主意的，只不过略想了一下，便道，“那是因为宫中有传言，说殿下乃是……”
“龙一。”
冷到近乎冰霜加身的声音骤然响起。
龙一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儿，“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扭头，跑没影了。
迟静姝又攥了攥食指上的戒指，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方才跑的没影的太子殿下，这会子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步开外，一身堇色长袍，流光霞缎，如宝剑含光。
只不过，这光，是冷的，是煞气逼人的，是叫人望一眼就心生退意的。
迟静姝松开手上的戒指，垂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张了口。
“我错了。”停了一下，又道，“您别生气。”
萧厉珏的深瞳微颤，只不过很快又掩在了一片沉冷之中。
他看向迟静姝，淡声道，“你何错之有？不过是本宫没能耐罢了。”
迟静姝知晓这人生起气来就没完没了，不仅刻薄别人，连自己也不放过。
心里愈发难受。
抿着嘴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殿下肯定是有自己的难处，您看，您要是像龙一那样跟我说了，我不就都明白了么……”
萧厉珏猛地想起左光星问的那句话——迟静姝知道你真正的面目么？
原本柔和下来的眼，又倏然冷森下来。
他转过脸，冷笑，“你是本宫什么人？要本宫给你说明白？”
这话真是尖锐刺人的厉害。
萧厉珏说完，垂在身侧的手指就抽动了下。
而对面，迟静姝也沉默了下来。
到了嘴边的话，再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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