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卫员小周推开了本就没有关紧的门,打断了孙姐的叫骂。
小周已经被孙姐震惊到神情麻木了。
裴寂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阴沉难看,孙姐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吓得白了脸,“我不是……”
一旁的小周赶紧关上门,防止被大院其他人家听了笑话去,同时心想你不是什么啊?
别的不说,那些话骂陆同志的话可真恶毒。
什么拖油瓶、被人用过的破鞋、死了丈夫的丧门星,最可恶的是她还叫人去死,心性不坚强的人听了可能真会一时想不开寻死。
要不是首长说要给陆同志量书柜书桌的尺寸,今天提前回来了,陆同志还不知道要被孙老婆子欺负到什么时候呢。
裴寂安抬手制止了孙姐的解释,神情也比刚才平缓很多,但小周知道,这说明首长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孙姐了。
“孙姐,”裴寂安声音冷静地说,“陆浓是我志同道合、合法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是二婚没错,我同样也是二婚,不存在谁比谁高贵。顾淮和裴铮,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儿子,抚养他们是作为父母的义务,从来没有拖油瓶一说,你明白吗?”
裴寂安话说的很明白,他也是二婚,和陆浓谁也不比谁高贵,骂陆浓是破鞋,那同样二婚的裴寂安又是什么?
“哎哎,我知道,以后再也说了。”孙姐使劲点头,目露期待地看着裴寂安。
可惜她注定失望了,裴寂安淡淡地说,“那就好,我让小周给你结了这个月的工资,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孙姐听了,仿佛天要塌下来般不可置信,“可不能啊首长,我是小铮妈妈雇来照顾小铮的,在这个家幸幸苦苦干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把我辞了,以后这个狐狸精欺负小铮怎么办啊?您这么做对得起小铮妈妈吗?”
说完狠狠瞪了陆浓一眼。
艾玛,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裴寂安前妻的事,陆浓偷偷看了裴寂安一眼,却被裴寂安逮个正着,她假装若无其事,悄悄移开了眼睛。
裴寂安皱眉。
见状,陆浓心想,难道提到前妻,裴寂安就被孙姐说动了?
这可不行,她已经把孙姐得罪透了,孙姐这个人明显心胸狭窄,如果不彻底赶走孙姐,接下来在这个家里不好过的人就是她和顾淮了。
要添把火吗?
陆浓回想了一下前世见过的小绿茶们说话的语气,正打算模仿。
就听裴寂安平静地开口说,“这些年我每个月给你二十块钱用来购买米粮肉菜,按照物价算花不了这么多,部队时不时还会补助各类副食品,你从没跟我说过剩下的钱去哪了。”
“这几年,钱没变,饭桌上的菜越来越寡淡,我不在家时你又是怎么糊弄裴铮的三餐,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不要惹到他的底线。
此话一出,连小周神情都变了,鄙夷地瞧着孙姐,她怎么还有脸打着为小铮好的旗号要求留下来,为小铮好就是昧下用来给小铮做饭的钱?
孙姐面色大变,满脸慌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偷偷昧下菜钱的事会被裴寂安发现,情急之下,一拍大腿就坐到地上开始卖惨:
“我苦啊,老头子去得早,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又要娶媳妇了,媳妇娶进来,一连生了三个赔钱货,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首长,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继续在这干下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那些昧良心的事了。”
啊这……陆浓目瞪口呆,事情发展到这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已经不是倚老卖老的事了,这是养了只硕鼠啊。
更让她咋舌的是前几天还摆谱自诩城里人,觉得她是乡下人的孙姐,现在竟然撒泼打滚了?
可笑人家乡下人也没遇到点事就撒泼打滚啊。
小周实在忍不住了,“我怎么记得去年你求首长给你儿子运作关系的时候说,你儿子是运输队的,儿媳妇是厂里的工人,夫妻两个双职工,养不起三个孩子?”
这年头谁家没有三四个孩子?多的家庭七八个都是常事,孩子一多就好养了,给口吃的能活下去就行。
所以说,两个双职工家庭,就算养三个孩子过得也比一般家庭滋润。
孙姐噎住,然而小周提到给儿子运作的事情,她瞬间就把心虚抛到脑后了。
想她在裴家当牛做马干了好些年,连这么一件小事裴寂安都不给办,拿他点东西怎么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孙姐支支吾吾否认,“那、那我媳妇是个临时工不是?也没有几个钱。”
“没有钱就能偷吗?”见她赖着不走,小周恐吓道,“再不走送你去劳/改。”
陆浓赞赏地看了一眼小周,小伙子,有前途。
一听要送她去当劳/改犯,孙姐彻底慌了,怕再纠缠下去抖落出更多错事,连忙从地上起来说:“别,我错了,我这就走。”
小周退开身让出大门,“走吧,我送你出去。”
孙姐悻悻走了,她本来打算出门买菜的,所以钱和布袋子都带在身上,小周机灵,直接从她带在身上的菜钱里结算了她这个月的工资,还拿回三块钱来。
屋里只剩下裴寂安和陆浓,裴寂安神色不明地看着陆浓,陆浓被裴寂安盯得头皮发麻,不懂他这么看着自己干嘛。
过了许久,裴寂安一字一句地说,“我刚才对孙姐说的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妻子,小淮是我的儿子,我从没看轻你和小淮。”
陆浓刚要动容,结果裴寂安紧接着就说,“以后不用耍小心思,这些终是下乘小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说完,似乎是想给陆浓反思的时间,他径直转身上了二楼。
卧槽,你才是下乘你才是小道,她这明明是阳谋!阳谋!
这老男人是把她当他儿子教训吗?
陆浓怒了,瞪大了眼睛,颊边因生气晕出一段红胭,比早上画的桃花妆更加面如桃花,煞是好看。
“哈哈……”刚巧看了全程的裴铮忍不住幸灾乐祸笑出声。
陆浓:“……”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陆浓问,明明他一直在家,孙姐嗓门那么大,他不可能听不到的。
像是想到什么,陆浓面色一变,“小淮呢?他有听到什么吗?”
裴铮摸了摸鼻子,不是很自在地说,“小淮睡了。”
陆浓听到松了一口气。
“我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会问我一个白痴问题?”为了转移他一个大男人哄娃睡觉的话题,裴铮双手撑着楼梯,居高临下嘲笑陆浓,“我要是出来了,你还怎么赶走她?”
陆浓认真地盯着裴铮仔细瞧,仿佛第一次认识裴铮一样。
裴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也不是整天就知道彪吃彪喝,原来还有点小聪明啊。”陆浓状似感叹道。
这句话明显是报复他之前嘲笑陆浓问白痴问题那句话。
实则陆浓只是心想,这些天她和裴铮相处下来,裴铮表现出来的性格骄傲、中二、心软,和小说中那个冷峻严肃的成年大佬男主丝毫不一样。
可今天这一出,陆浓仿佛从现在这个幼稚的少年裴铮身上窥见了属于未来历经世事的裴铮身上有的共同点,聪明、腹黑、当断则断。
也不知道孙姐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真能把裴寂安和裴铮当傻子耍,单单裴铮一个人就不是她能糊弄得了的。
“你!”
裴铮气地站直了身子,刚要和陆浓呛声,裴寂安从书房走出来,看了裴铮一眼,对楼下的陆浓说,“你来一趟书房。”
陆浓朝裴铮做了个鬼脸,磨磨蹭蹭跟着裴寂安进了书房。
“按照书房格局,书桌有两个位置能摆放,正东方是一处,还有一个位置在这里。”裴寂安指着他的办公桌旁边。
“你想把书桌放在哪里?”
陆浓当然想摆在正东方啊,那里空间大,打的书桌肯定大一些,最重要的是,谁要和裴寂安靠在一起啊。
她算看出来了,这老男人就是个思想古板的老男人!
凭什么男人耍手段就是心智高、智计了得,女人耍手段就是小心思多?
现代还有大把直男直女欣赏小绿茶呢。
想到这里,陆浓有点惆怅了,差了一个时代,三观真的没法趋同。
哎,搞男人果然没前途加没钱途。
“就放在东面吧。”陆浓兴致缺缺地说。
裴寂安虽然不懂陆浓为什么瞬间像撒了气的气球,不过通过昨天的相处,他看出陆浓是个思维跳脱的人,没追问下去。
“好。”
书房的事定好,陆浓先下了楼,留裴寂安在书房测量尺寸。
一下楼,家里的挂钟当当当敲了十二下,正好到了饭点,偏偏孙姐刚被赶走,陆浓和裴铮两个大眼瞪小眼,裴铮率先发难,“你是女的还是当妈的,不会做饭?”
陆浓翻了个白眼,伸出一双嫩到在光下能看清纤细绒毛的纤手,“你看我像会做饭的样子吗?还有,凭什么女人就该会做饭啊。”
裴铮无语。
这时,裴寂安从楼上走下来,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来回走动,修长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动作,好像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为难。
“这下解决啦。”陆浓大喜。
裴铮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
另一面,走出大院的孙姐,越想越不甘心,裴家的工作其实很轻松,裴铮和裴寂安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她只要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一个月就能拿十五块钱。
没了裴家的工作,她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就这么灰溜溜回家,她那个祸祸头子媳妇指不定怎么阴阳怪气。
孙姐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该骂得那么难听了。
都怪陆浓那个小狐狸精挑事。
孙姐愤愤地想,不行,她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小狐狸精,眼珠一转,孙姐想到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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