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长,我也下去,接下来全靠你了。”
徐三野不想眼睁睁看着两条鱼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放下对讲机走出驾驶室。
王队长应了一声,不断调整航向,同时举起对讲机:“002、白港通005请注意,徐所、咸鱼和梁小鱼马上登船,请做好落水营救准备!”
“002收到,002收到。”
“005收到,请注意安全!”
001是拖轮,没002和白龙港的交通艇那么灵活。
徐三野和两条鱼一旦落水,想停都停不下来,只能赶紧驶离。
李卫国和船闸管理所的小刘知道接下来会很危险,手持系着绳子的救生圈站在后甲板上。
白龙港交通艇上的工作人员,同样做好了营救准备。
001在王队长的操纵下慢慢往失控船的船尾靠近,船行波对失控船又造成了影响,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横了过去。
徐三野手持系着绳子的铁钩,站在船头紧盯着失控船。
韩渝和梁小余站在舷上仔细观察,寻找可以往上爬的角度。
船头距失控船的船尾越来越近,能清楚地看到想就这么爬上跟本不可能。
徐三野决定采用最危险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瞅准机会,猛地甩出铁钩,飞快地缠绕上了连接三台柴油机螺旋桨的一根横梁。
“让开!”
他猛地拉了拉,确认缠得很紧,沿着船舷往船尾跑,边跑边咆哮道:“我先上!”
话音刚落,他就翻身跃过栏杆。只听见噗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船不是汽车,在江上不是想停就停,也不是想倒车就能立即倒车的,001在巨大的惯性和水流作用下继续往前航行。
韩渝紧攥着绳子,一边往船尾跑,一边拼命的拉。梁小余反应过来,赶紧帮着拉尾端。
徐三野居然落水了,丁教吓得魂不守舍。
李卫国在002上看得清清楚楚,正心急如焚,只见徐三野正顺着绳子往水泥船上爬。
所长只是上去了,但他之前没在船上干过,一个人在失去控制的船上很危险。
韩渝不敢再犹豫,咬咬牙,喊了一声“徐所拉我”,紧攥着绳子翻身跃进江里。
十二月底,天气很冷。
就是有着坚强毅力的冬泳爱好者,这种天气下水也只能坚持三四分钟,何况这是风高浪大的长江。
人体温度比起水温差二、三十度,韩渝被冰水扎得骨头都冷,拔得肌肤紧抽,两臂和手指尖疼痛,气都觉得不够用……
徐三野没想到小咸鱼也下水了,急忙往上拉。
王队长见梁小余也准备跳,立马举起通话器:“小鱼别跳,准备扔缆绳!”
梁小余听到广播,下意识看向驾驶室。
这时候,001已经驶过失控船的船尾,之前那条带钩子的绳尾也随之掉进了江里,梁小余就算想跳也来不及。
丁教看得胆战心惊,跑到船尾寻找落水的小咸鱼。
王记者同样为陵海公安局最年轻的派出所长和最年轻的干警捏一把汗,但作为新闻记者他顾不上那么多,只想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用镜头记录下来。
001刹不住,只能往前航行,然后调头过来。
002和白龙港的交通艇逆流而上,李卫国确认小咸鱼被徐三野拉上去了,终于松下口气。
“咸鱼,冷不冷。”
“冻死我了。”
“早知道会洗澡应该带瓶酒的。”
徐三野把韩渝拉到水泥船的篷子下,帮着挤身上的水。
韩渝冻得瑟瑟发抖,探头看着紧锁着的船舱门,再看看挂在船舷边那条断裂的缆绳,战战栗栗地说:“肯定是人走了,缆断了,走锚了。”
“太不负责任了,回头让港监跟船主算账。”
徐三野站起身,挤着身上的水,看着刚掉过头缓缓往这边驶来的001,颤抖着问:“现在怎么办。”
“等着朱叔和小鱼扔缆绳。”
“系在船头还是系在船尾?”
“肯定系船头。”
韩渝爬起来使劲儿扳了扳连接三个舵的钢横梁,确认船舵能用,抬头道:“幸亏舵没锁死,不然真不好拖。”
徐三野下意识问:“舵可以锁吗?”
“可以,跟人家锁汽车方向盘一个道理。”
“机器能不能摇响?”
“摇不响,船主可能是担心船被人家偷走,拆掉了好多零件。”
正说着,001再次驶了过来。
梁小鱼瞅准时机,扔来带有绳结的缆绳。
结果两个人冻得手脚麻木,身上又湿漉漉的,动作不够灵活,没接着。
朱宝根飞快地帮着收绳子,跑到船尾再扔。
这一次接着了,徐三野一边收,一边往船头跑。
梁小余绑上第二根缆绳,拼命地放。
韩渝帮着徐三野收,两个人一起使劲儿拉,并以最快速度往船头的缆桩上缠绕。
王队长确认拴住了,举起通话器:“徐所带缆,咸鱼去掌舵。宝根,拖缆可以自动收,你们别站在船尾!”
他是在用船上的广播通知,他说话所有人都能听见,但别人说话他听不见。
徐三野举起手,表示知道了。
韩渝和朱宝根、梁小余也相继举起手。
缆绳放的很长,拖带不安全。
但现在要做的是先带上,然后慢慢调整。
王记者换上胶卷,爬上二层,靠在栏杆上拍了几张照,不解地问:“王队长,刚才为什么不下锚。”
“这里水浅,锚抛下去不一定能抓住。而且下锚只能定位,我们的船身该往哪儿漂还是往哪儿漂,那条船又失控了,很容易撞上。”
“那为什么往西拖,不是应该往白龙港拖么。”
“在江上,除了正常航行,其它不管做什么逆水都比顺水容易,连系泊都一样。”
王队长顾不上多说,回头透过小窗户看看身后。
水泥船的船身终于被拖正了,老咸鱼和小咸鱼有惊无险,只是洗了个冰冷的江水澡。
丁教心里终于踏实了,爬上来心有余悸地说:“王队长,现在没问题了吧。”
“教导员,我这个对讲机喊不到白龙港,麻烦你去指挥舱用大电台喊一下。告诉白龙港码头调度险情排除了,白申、白浏可以启航。”
“下面的电台我不会用,要不用对讲机喊白龙港的那条交通艇,让他们联系他们的调度。”
“差点忙忘了,白龙港有人在这儿。”
王队长嘿嘿一笑,拿起对讲机正准备呼叫,突然发现一条小艇驶了过来。
丁教拿起驾驶台上的望远镜,仔仔细细看了看,不禁笑道:“监督39,应该是港监的执法艇,他们来得还真是时候。”
与此同时,梁小余和朱宝根已经把船员舱的被褥,用绳子系到了水泥船上。
这床被褥是王队长前段时间搬到船上的,他那会儿接替小咸鱼修船,中午在所里睡不着,习惯在船上睡午觉。
徐三野和韩渝一个裹着褥子、一个裹着被子,坐在水泥船的船尾,一边掌舵一边闲聊。
“咸鱼,拖缆是不是没系好,船头怎么斜着的。”
“不是没系好,是让它斜着的。”
徐三野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斜着拖。”
韩渝紧紧被子,解释道:“001航行时有尾波,如果正着拖要多烧油。”
“懂了,真是处处皆学问。”
徐三野很冷也很爽,看着缓缓驶来的监督39,极具成就感。
这时候,002靠了过来。
李卫国站在后甲板上,紧张地问:“徐所,咸鱼,没事吧?”
“没事,就是洗了个江水澡,没衣裳换,有点冷。”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不坚持又怎么样,难道你想把衣裳脱下来给我们换?”
“江上这么冷,我这么大年纪,没掉下水都可能感冒,可不敢发扬风格。”李卫国哈哈一笑,回头看向越来越近的港监执法艇:“徐所,人家刚才在对讲机里问情况,我怎么回?”
本来打算跳帮过船,结果变成了落汤鸡。
徐三野只想赶紧回去脱掉湿漉漉的衣裳钻被窝,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先把船拖回去,有什么事让他们去所里说。”
002太小太脆,江上的风又大,周师傅不敢靠水泥船太近,回头提醒了李卫国一声,降低航速与水泥船拉开距离。
比001小很多但比002大的监督39过来了,两个工作人员站在船头一边观察一边举着对讲机不知道在跟谁通话。
徐三野也不管认不认识,举手跟人家打招呼。
只见人家举手回应了一下,整个船就在十几米外与001和水泥船擦肩而过,然后兜了一圈调头跟了上来。
返航途中,遇到了白申号,离老远人家就拉响了汽笛。
紧接着是白吴号和白浏号客轮。
王队长鸣笛回应,祝人家一路顺风。
韩渝看到了姚船长,看到了孟政委,看到了正在朝这边挥手的邵磊,充满成就感,激动得热泪盈眶,真是冷并快乐着。
此情此景,让徐三野比韩渝更高兴更具成就感。
他油然而生起一股豪迈之气,扔掉裹在身上的褥子,迎着凛冽的寒风挥舞着双臂飙起男高音。
“你从雪山走来,春潮是你的风采。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各族儿女。你用健美的臂膀,挽起高山大海!”
《长江之歌》跟校歌差不多,刚开学时就学唱,一直唱到毕业。
韩渝对这首歌太熟悉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唱道:“我们赞美长江,你是无穷的源泉。我们依恋长江,你有母亲的情怀。你从远古走来,巨浪荡涤着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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