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阴暗黑暗的地下王巢之中, 舍里暴怒到一跃而起并且直接捏碎了自己王座的把手。
无比坚硬的外星矿石化作齑粉从他的指尖簌簌落下。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样……”
他的脸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
高级虫族秘书所使用的个人终端,自然是同族中最为高级的型号,此时半空中的投影细致无比, 仿佛可以直接将观看者带到祭坛的现场。
没错, 正站在广场上的那群虫族战士们也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祭坛上血翅领主向他们的母亲宣誓忠诚的那一幕。
然而因为角度的缘故,他们能够看到的, 只有梅迪瑟斯那异于常人的,格外宽大的背影。
血翅领主宣誓的时间有点长,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情不自禁地在“母亲”的面前徘徊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群因为原初之母归来而欢欣鼓舞的低级虫族战士们, 永远都不可能猜得到祭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在这一刻, 舍里所看见的那些全息投影却来自于另外一个角度,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梅迪瑟斯·血翅, 在宣誓效忠时对苏林所做出的一切。
那丧心病狂,胆大妄为到了极点的亵渎之举。
舍里的双眸刺痛, 仿佛那污秽的景象可以直接腐蚀他的眼睛:他看到那只令人作呕变态雄虫是如何用自己的舌尖在纤弱青年的手指上留下了湿润的水痕, 他甚至敏锐地捕捉到, 当梅迪瑟斯的嘴唇终于离开了苏林的手指时, 青年细白的指尖上留下了细细的齿痕。
微红的齿痕像是一枚戒圈。
舍里莫名地想到了无比古老的过去,在原初之母尚未离开的年月, 苍白的青年随口给幼虫们教你讲述的古老故事, 在故事中, 有忠诚的骑士在被魔鬼诅咒后,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病态的独占欲, 最后在所有人面前, 将那罪恶的烙印留在了圣洁的国王身上……
舍里完全无法忍受自己看到的那一切。
原本就即将崩溃的身体,在极度的暴怒之下直接失去了人形,大量怪异畸形的虫族特征不断从半透明的皮肤之下翻涌而出。
蠕动的,巨大的暗影很快就填满了巢穴内部空旷的宫殿。
无数的触手。
长着细长纤毛的摄食须。
畸形的,无定型的肉瘤。
……
外露的神经节就像是蠕虫一样不断在舍里体表跳动。
无数张口器展露出细密的咀嚼齿。
十万年以来,舍里·圣者堆砌在自己身体中的虫族的器官仿佛忽然都活了过来,开始争先恐后地争夺起外显的权利。
“嘶嘶——”
如同刚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狂怒的王虫喉咙中发出了几乎不成调子的尖叫。
“他们背叛了母亲!”
遍布于身体各处的突起眼球,齐齐对准了虫母身侧的大主教奇兰·猩红之主。
跟那只污秽淫·邪的大胆雄虫领主比起来,那偷窃了教皇权柄,并且直接将冒充者带上祭坛的猩红之主,看上去状态却并不能算好。
大主教奇兰如今神色扭曲,他恶狠狠地瞪视着梅迪瑟斯,脸上浮现出了虫族原始形态的斑纹。
舍里一眼就能看出来奇兰受到了黑水的侵蚀。
他甚至可以预感到奇兰的失控。
可就在下一刻,王台上那名冒充虫母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舍里只看到他微微偏头,对着奇兰低语了
几句,然后那只疯疯癫癫的大主教便像是驯服的狗一般,瞬间安静了下去。
舍里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哪只猩红之主会有奇兰这么听话。
这不正常。
“神母教团竟然敢背叛‘母亲’,他们竟然胆敢用那种恶心的蜜虫,那样低贱失败的造物冒充母亲,玷污……母亲的圣洁……”
舍里的每一句话,语句间都夹杂着不自然的虫族嘶鸣。
他的咒骂支离破碎,很难听懂。
但是在这座位于地底的巨大巢穴里,几乎所有的虫族都感知到了舍里那急剧蔓延的黑暗情绪。
上至正在替舍里运行虫族帝国各项措施的高等级虫族官员,下到已经被剥离了身体只剩下大脑充当计算攻击的脑虫,几乎每一只虫族都在因为空气中的恐怖气息而瑟瑟发抖。
而此时距离舍里最近的那名下属虫族更是心惊胆战,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的外甲已经破裂,缝隙中渗出了鲜血滴滴答答染白了他的身体。
巨大的疼痛以及恐慌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作为必须要与舍里朝夕相处的下属,他经受过了非常完备的训练。是的,他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舍里的喜怒无常。开始,在所有的记载中,从来没有哪一次,舍里会像是现在这样彻底失控。
那几乎都已经不能说是狂怒,更像是受到了不可弥补的巨大精神刺激。
看看王虫舍里的身体吧,为了能够让自己再见到母亲时有着完美的状况,舍里最厌恶的便是在外虫面前展露出自己畸形可怖的一面。
但现在……
“好生气。”
“太让人……生气……”
舍里神经质地不断呢喃着。
其实在今天之前,也不是没有虫族想要冒充回归的原初之母。
那一位至高的存在在虫族中代表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重大了,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可以蒙混过关假冒虫母,假冒者以及其背后势力都得到难以想象的丰厚利益。
在强烈的贪婪驱动下,哪怕只有渺茫的成功几率,还是不乏野心勃勃的虫族尝试用各种手段来冒充回归的原初之母。
十万年之间,舍里已经见到过无数次的假冒事件。
用蜜虫假装原初之母。
或者干脆给那些无知无觉的痴愚拟虫母装上人工智能系统。
……
精妙的,或者步精妙的计划,舍里早已熟视无睹。
他确实会为那群胆大妄为的虫族行为而感到愤怒,但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彻底发狂。
“太可恨了……”
“这种……这种该死的赝品……”
明明口中正在不断诅咒,舍里的无数双眼睛却始终无法从全息投影上移开。
他注视着那名被数名雄虫环绕的纤弱青年。
那只赝品。
纤弱的,漂亮的虫族青年,就那样大喇喇地站在只有“母亲”才有资格踏足的祭坛之上。
甚至,那只蜜虫甚至还抿着嘴唇,默许了另外一只雄虫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看到那一幕时,舍里不仅看到了梅迪瑟斯·血翅的肆无忌惮,更看到了那名赝品蜜虫脸上密布的红晕,以及因为忍耐而泛起潮意的眼眶。
就算是最顶级的蜜虫也不会有如此恶心下流的……诱惑力。
明明也如此低贱的方式玷污了尊贵的“母亲”,可是舍里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心灵深处那莫名的悸动。
太像了。
无论舍里有多么不愿意承认,可神母教团找来的那只赝品,确实是十万年间所有的仿冒者中最像原初之母的那一只,甚至可以说。他比舍里记忆里那位温柔却残忍的“虫母”更加让他心潮澎湃,无法自拔。
不。
他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我有罪。”
“我犯下了无法被宽恕的罪……”
舍里喃喃低语,语气中染上了怪异的哭腔。
“对不起,‘母亲’,我没有管好我自己,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舍里抬起手,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
锐利的虫肢配合着无比粗暴的动作,他很快便将自己原本异常坚硬的胸甲抓出了道道裂痕。浑浊的鲜血混杂着粘稠的液体及不知名的肉块,从舍里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舍里本来以为通过这样的方式自己便可以将身体里涌动着的那股怪异情愫彻底挖出来。
他很快就发现这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头晕目眩,心跳加快,身体不断颤抖,战栗。
仿佛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立刻离开这里,立刻冲到那只赝品的面前,祈求他的爱怜。
舍里觉得自己的思维正在受到严重的污染。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像是现在这样,在明知道对方只是赝品的情况下,身体却对他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渴求。
“不,不,不是我的错,是神母教团!”
是的,一切都是神母教团的错,他们一定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影响了自己的意识。
早在神母教团用特殊方式压制苍白天灾大长老的反对意见,迫使他们承认了一名罪虫成为领主的时候,他就应该提高警惕的。
他的灵魂已经不再纯洁了。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对母亲的忠诚,竟然会因为这样卑劣的手段而遭受玷污,舍里愈发无法克制自己的狂怒。
“付出代价,这些家伙全部都应该付出代价!”
舍里尖叫着,发出了怒吼。
“陛下,亲您请稍安勿躁,直属行动小队以及王庭禁卫军此刻已经赶往了祭坛——”
他的那名下属挣扎着发出了虚弱的汇报声。
他企图让舍里冷静下来,但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一根细长的触手猛然间刺向了他。
眨眼间,这名下属虫族便化作了地上一滩看不出原型的肉泥。
“是你吗?”
舍里转过头看着地上下属虫族的残骸,喃喃质问。
“你身上安装了什么?”
能够这样严重影响他的意识,一定就是这名近在咫尺的下属虫族身上有什么问题。
特殊的香料又或者是神经干扰脉冲发射器……
再不然就是可以直接扭曲精神的深渊造物。
“嘻嘻嘻我才不会被你们这些拙劣的手段改变……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我对‘母亲’拥有的忠诚……”
细长的触手将属下的尸体一点点碾碎并且铺平,舍里甚至连他残留的肠子都检查了一遍,然而除了常规的设备之外,下属虫族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对,不是他……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随着下属虫族的死亡,绑定在虫族身上的个人终端上投影自然也消失不见。
明明已经不用再看到那令人发狂的一幕,舍里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愈发焦躁不安。
他变得越来越不
对劲了。
【把他们都杀了。】
舍里发出了一声抽泣声。
他用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向着自己隐藏在王朝内部所有的武装力量发出了命令。
【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全部杀了!只要杀掉……只要把他们杀了,我就正常了……】
【我依然会是‘母亲’的好孩子。】
【我必须要洗清我的……罪孽……】
又是一只虫族走进了王巢最深处的宫室,他的容貌跟已经死去的那只一模一样。
新的克隆虫族脸色惨白地接下了舍里的要求
“谨遵您的意愿,即将对所有前来参加盛宴的虫族进行清洗。”
他甚至没有低头多看自己的前身一眼。
而就在他指尖微动,打算部署屠杀任务的时候,舍里却忽然又喊住了他。
喜怒无常的王虫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了,那只被梅迪瑟斯舔舐手指时,满脸为难却只能拼命忍耐的下贱虫族的身影。
他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
“不,还不到时候。”
自己只是太生气了。
舍里对自己说。
“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死亡对于这群逆反者来说,是恩典而不是惩罚。”
他不能让那种污秽虫族就这样简单死去。
“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特别……特别是那只拙劣的模仿虫族……”
“他没有资格得到死亡。”
舍里的声音变得异常阴森恐怖,每一个单词上面仿佛都淬着致命的毒药。
“把那只冒牌者带到我这里来。”
他说。
“还有,传我的命令,神母教团如今已经被异端占据,是时候对他们进行全面清理了。”
伴随着命令的传递,王巢深处,无数只冰封在圆柱体营养液的怪异生物,于黑暗中亮起了蒙蒙的红光。
他们每一只看上去都是由不同虫族器官拼凑而来的畸形生物,扭曲的身上披着整个帝国最为先进的漆黑重甲。
……
帝星的表面——
“沙沙……“
站在祭坛上的苏林转过头,地面上,八大群落带来的战士们早已完全臣服。
这群被高等级虫族用来充当消耗品的战士们在成长过程中得到伪虫蜜的机会很少,反而保留了更加敏锐的原始本能,在苏林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之后,所有虫族战士们立即对他做出了回应。
现在,他们全部都已经是苏林的“子嗣”了。
可苏林看着这群“子嗣”,脸上却浮现出了淡淡的紧张,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虫族军队行动时发出来的沙沙声。
有东西正在从地底朝着地面疾驰而来。
它们很危险。
而且战斗力非常强。
最重要的是,它们充满了对苏林的敌意。
……
那种感觉非常玄妙,正在奔袭而来的敌虫距离虫母也许还有好几公里的距离,苏林却已经清楚地感知到了它们的到来。地面上的子嗣们也跟苏林一样,察觉到了它们的靠近并且做好了应敌准备……
不,不对。
苏林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可以察觉不属于自己群落的虫族到来,纯粹是因为自己早在意识中已经和广场中所有的虫族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虫族战士们久经沙场积累下来的经验也同时传给了他。
“来了。”
苏林深吸了
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恍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有些紧张地提醒着那三只令人头痛的王虫。
在这之前,梅迪瑟斯早已完成了自己的宣誓。如今的血翅领主正安安稳稳地守在苏林身边,仿佛他真的就是一只忠诚的下属虫族。
高大的雄虫面孔冷峻,一派冷静的模样,真的很难想象他之前做出了那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然而祭坛上所有雄虫都知道,这种所谓的冷静自持根本就是这只丧心病狂的血翅假装出来的伪装。
“一切都按照计划执行。”
听到苏林的提醒,梅迪瑟斯小声地回应道。
“啊,没错,这群家伙来得正好。”
卡洛斯阴森森地在苏林身侧说道。
“不听话的家伙……就应该被一点点撕碎,然后在最痛苦的情况下死去。”
梅迪瑟斯嘴角微微上勾,似乎笑了笑:“呵,是吗?”
“难道不是吗?”
回应他的却是脸色发青的奇兰。
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梅迪瑟斯大概早就已经被他的目光刺穿无数遍了。
说话间三只雄虫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顾忌着苏林,他们的语言倒是非常克制,然而,每一道目光里都充满了对另外两只雄虫的排斥与杀意。
当然,对于卡洛斯和奇兰来说,他们对于即将到来的王庭战士们可能更加充满“期待”,毕竟亲眼目睹了梅迪瑟斯方才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们都需要疏解一下内心不断喷涌而出激烈情绪。
很快,几名身穿黑甲的怪异虫族很快便冲上了祭坛。
看到他们怪异的模样,奇兰挑了挑眉梢,发出了一声恶毒的嗤笑。
“很好,看样子舍里已经疯了。”
那些虫族战士无比怪异的外形,以及直接烙印在额头上的王庭标志,无不清楚地显示出他们的身份。
那是在虫族世界里臭名昭著的杀戮机器,直属舍里的王庭禁卫军。
这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们的大脑绝大多数都已经萎缩,占据颅脑的操控身体的,是一小团来自于舍里·圣者的血肉。
他们就像是被舍里·圣者寄生的傀儡,因此,他们不会感觉到痛楚,也不会感觉得到后怕。
他们只会拼尽一切全力的完成主人给予他们的指令。
配合他们远超正常虫族的超高武力值,这样的虫族战士们不仅仅会让人类感到恐惧,甚至就连八大群落的领主们也相当的忌惮他们的存在。
如同蛛网一般交错的锁链上,无数只黑色的虫族猛地扑了起来,直接掠向了祭坛之上的苏林。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快的,就像是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暗影,然而在他们碰触到苏林之前。
另外三只虫族的身影已经行动起来。
没有任何一道影子可以靠近祭坛。
原本就憋着一口气的卡洛斯还有奇兰在宣泄自己怒气时总是格外残忍,对比起来,梅迪瑟斯的动作几乎能称得上是绅士。
他们轻而易举地便在半空中直接拦下了那些禁卫军,然后那怪异丑陋的头颅碾碎以终止舍里与这群傀儡的链接。
而在祭坛之下,也是一片混乱。
王庭的军队与如今已经完全效忠于虫母的低级士兵们战成了一团。
当禁卫军只剩下最后几只时候,苏林却在恍惚中……听到了一声怯懦的呼唤。
【“呜呜呜……”】
【“妈妈……”】
【“救救我……”】
……
“停下。”
等注意到的时候,苏林已经直接开口命令道。
他的声音甜润,其实听起来并不强势,更没有什么王者的气势。然而,在他的命令落下之后,霎时间所有的嘈杂与混乱都戛然而止。
苟延残喘的王庭护卫军发着抖,在已经背叛虫王舍里的士兵螯肢之下挣扎不休。
禁卫军的个体数量已经被三只雄虫杀到最后几只,梅迪瑟斯无比艰难地收起了自己的摄食须,按照苏宁的吩咐,将那几只怪物带到了苏林面前。
苏林低头,看着面前那些怪异的虫族。
虽然他们恶心而畸形的外貌各有千秋,可苏林却总觉得这几只虫族看上去都有种微妙的相似。
他们就像是同一只虫族的不同克隆体在畸形化后生产出来的不同个体。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禁卫军虫族的意识异常模糊,几乎比不过那些完全充当工具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工虫。
但是,当发现苏林靠近时,他们却本能地开始剧烈挣扎,但这并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执行自己的任务。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主动切断自己身体的某些部分好得到对身体的控制权,然而这只是让他们变得更加残破更加虚弱而已。
“真可怜……”
苏林看着这些禁卫军虫族,不由喃喃地说道。
这并非嘲讽,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可怜。
不由自主的,苏林朝着那几只禁卫军抬起了手。
“妈妈!”
“等等——”
奇兰和卡洛斯不由得发出了担心的声音。
梅迪瑟斯却直接拦下了他们企图阻止的动作。高大的虫族就那样守护在苏林身侧,看着后者,点了点头。
“没关系,做你想做的吧……”
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梅迪瑟斯对着苏林说道,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苏林想要干什么。
苏林原本哀伤的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没有再犹豫他直接将手贴在了那几只禁卫军的头顶。
年轻的虫母闭上了眼睛,就在下一秒,所有正在疯狂蠕动的黑甲畸形虫族都停了下来。
他们空洞地看着苏林,身体开始不断颤抖。浑浊的泪水沿着他们古怪的,漆黑的眼窝汩汩流出。
“嘶嘶……”
【好痛。】
“嘶……嘶嘶……”
【好痛啊……妈妈……】
细小的嘶鸣不断地从他们喉中溢出。
“没事了。”
苏林收回了手。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在地球上那些真正的母亲在安抚自己襁褓中嚎哭不已的婴儿时,便不自觉地用上这样的音调。
“放开他们吧。”
苏林对三只雄虫命令道。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阴沉,毕竟作为独占欲强烈的雄虫,亲眼看到苏林对待这样几只畸形愚昧的小虫子也是这般温柔,他们多少有些难以控制自己。
不过,在苏林面前他们总归是会听话的。
他们皱着眉头放开了那几只禁卫军虫族。
而当他们放手的瞬间,所有还活着的禁卫军们都齐齐跪倒在了地上。
明明已经不再受到任何桎梏,他们却没有再对苏林发起任何攻击。
他们只是无比依恋而灼热地望着苏林,就像是一群刚刚孵化出来的幼虫般,口中发出了不成调的呜咽。
“带我去见见舍里。
”
苏林对着那几只禁卫军虫族说道。
经过了十万年的建设,整座王巢就是一座巨大的地下都市。
无数错综复杂的甬道将其变成了这个宇宙中最复杂的迷宫。
可舍里知道这座王巢里的每一个动静。
因为他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与这座巢穴融为一体。
那苏林踏上王巢内部甬道时,舍里的眼睫轻轻簌动了一下。
这只疯狂的虫王目光森冷。
此时的他已经勉强恢复了自己的人形拟态,不过之前崩坏得太过厉害,他的人类形态并不完美。就比如那些从他身上不断蜿蜒而出的摄食须,就根本没法完整收回他的体内。
不仅如此,那些摄食须还时不时地会不受控制地蠕动一下。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这些摄食须正在不自觉地朝着某个方向汇聚,而那正是苏林来时的方向……
“真有趣。”跟之前的暴跳如雷不同,此时的舍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变得异常冷静,当然只是表面的冷静。
宫室之内的另外一名下属虫族此时已经恐惧到甚至无法呼吸。
他无比惊悚地凝望着舍里。
他知道,舍里此时恐怕已经变得比之前还要狂怒。
所以他看上去才会如此的正常,而正常,对于舍里来说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我很好奇。”
舍里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个人终端,就在刚才他的直属王庭禁卫军们全部离线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生命体征已经停止,而另外一些则是……
“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来达成这一切的。”
“连‘我’的分·身都不受控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面前的金属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已经不许久不曾打开的大门,在没有接到舍里指令的情况下自行打开了。
舍里直勾勾地看向了门口。
他看见了自己最为忠诚的禁卫军如今正虔诚的留守在一道纤细身影的身后。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盘算着夺取面容以及身体的新领主们,则是小心翼翼地守护在那只假冒虫母的身后。
那只赝品虫族,就那样平静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舍里·圣者。”
苏林抬眼看了王座上那只怪异的虫族一眼。
对方丑陋的外表让他心头微颤,可是他的语调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终于见到你了……”迟疑了一下,苏林为了效果,还是硬着头皮补充道。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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