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只有在被上药时疼昏过去才能享受片刻的安宁。
嗓子哭哑了,眼泪流干了,那时的他无时无刻都想死。
死了就不用这么痛了。
可他没死成,身边躺着的小孩一个又一个的被拖走他却活了下来。
离开蚕室已经是十几天后了,当时的他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管事的说他们几个有福气,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福气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是他们那一批小太监里年龄最小的,因着长得白净乖巧下刀的师傅手轻了些。
他的后遗症不算严重,却因此遭到了其他人的霸凌。
在乌鸦的世界里白色就是原罪,当每个人都尿裤子时干净的他便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饭会被抢,他的衣服会被偷,他的被子经常是潮湿的还有脏东西。
因为年龄小又长期吃不饱他比其他小太监都瘦弱,可那又如何呢?
拳头不够有力时他可以拿石头,指甲不够锋利他可以拿牙咬。
哪怕被打得很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能爬起来他就要报复回去。
年幼的他就像一匹孤狼,用并不健硕的身体给自己杀出了一条活路。
他嘴不甜性子也不讨喜,甚至因为眼神太过阴狠没有哪宫的嬷嬷挑人时挑上他。
直到两年后他遇到了自己的贵人,他的义父。
那时候的他刚刚用一根筷子杀了一个企图猥亵他的老太监,在被拖到慎行司的路上碰到了御前副总管肖安。
几句简单的问话,一句我喜欢你的眼神,他成了肖安的干儿子之一。
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吃得饱,穿得暖,有自己的名字能上内学堂习文练武。
没人再叫他狼崽子狗东西,仿佛一瞬间那些欺辱和恶意都离他远去了。
可义父却告诉他,他们是阉人,恶意永远不会消失的。
只是因为在这宫墙里都是一样的人而你的地位高过他们,所以那些恶意不敢往你身上来。
等将来你从内学堂出来去外面办差的时候就会知道,外面人对你的恶意比宫里还多还可怕。
别对任何健全的人抱有幻想,从你成为阉人那天开始你在他们眼里就不算人了。
想到这里肖渊自嘲的苦笑,那时候的他还太小了,还不理解阉人是什么。
可能他的小夫人和自己那时候的想法差不多吧,觉得只是称呼和身体的不同。
才十几岁的他知道自己身上缺了东西,虽然有些许自卑却并没太当回事。
他的文章很好,习武也次次都是第一。
内学堂的师傅夸赞义父也对他很满意,内学堂的人也都恭维他。
可直到他离开宫里离开都是阉人的环境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一样。
办案时救下的人前一刻还对他千恩万谢,等知道他是阉人时瞬间露出鄙夷。
他隐藏身份时交到了投脾气的好朋友,可当知道他是阉人时,那些说无论他什么身份都不影响交情的好朋友却骂他是晦气玩意儿。
从十五岁办差到十八岁成为小头目,他的每一次期望都落空了。
再看看宫里那些被宫女以对食之名骗光了银子甚至骗丢了命的同类肖渊终于死了心。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已经28岁掌管东厂多年的他居然又犯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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