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厂长,求您给个指点。”
崔大可慌了神,他原本想今天好好送礼,拉进一下和领导的关系,准备从苏辞这里探探口风,看自己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
谁成想还没等问好处呢,苏辞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尼玛,自己竟然被马书记给盯上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马书记的职权比他大太多了,能调动保卫科和民兵,真要是一个浪拍来,随时都能让他这个刚出海的小帆船粉身碎骨,葬身鱼腹。
到时候还谈什么晋升?
苏辞道:“我也不能白拿你这些孝敬,实话告诉你吧,马书记这个人刚正不阿,原则性非常强,看不惯你这投机倒把的行为,如果不是刘厂长和我罩着你,恐怕你早就被他抓进局子里了。”
“你以后不要图省事,凡是都亲力亲为,我可是知道,那些公社代理和投机分子扎堆的进厂里找你,你之前没被抓是侥幸,只要有一次让马书记带人把你包圆,那可是人赃俱获了。”
崔大可听的是冷汗直流,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呢,每次都是休息日或深更半夜的时候聚众调配物资,没想到看似甩手掌柜的苏厂长耳聪目明,竟然什么都知道!
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无形之中让崔大可对苏辞的敬畏之心更重了。
同时他也暗暗侥幸,还好今天得苏厂长的指点,否则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崔大可啊崔大可,你可别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崔大可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别看他现在多么风光,离了苏厂长的庇护,有的是人能把他整死!
可得抱紧他老人家的大腿!
刘厂长这个怂货根本指望不上,每次就知道留下一堆复杂任务让他去淘换物资,脏活累活一大堆也就光听他嘴上花花了,不见个实质性好处。
苏辞发现自己这一手领导的艺术玩的越来越花了,不光顺理成章的敲打崔大可一番,还顺势心安理得的收走公文包,至于崔大可以后还想更进一步的往上爬,继续当他的打工人吧,等韭菜长出来了,苏辞再割一茬。
不过副主任这个位置确实是给崔大可准备的,这个苏辞从来都不打算赖账的。
这些天形势愈演愈烈,杨厂长都开始督促自己拿出点‘政绩’来,给他们这一系多增添几分声势。
苏辞可不会主动干整人的缺德事,这灰手套还得让崔大可来当。
“大可,我很看好你啊,知道副主任这个位置为什么一直空着么,我是在等一个真正有能力、有成绩的人!”
苏辞掰开他的嘴,又灌了一碗浓浓的鸡汤。
“我也不是那种只会画大饼的领导,给你放句实话吧,最迟年底,你只要一直保持现在的成绩,我会给你一次竞选副主任的名额!”
此话一出,崔大可亢奋的两眼通红:“苏厂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尽管放心好了!”
年底就能有机会当副主任?!
这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么!当了副主任,那他在机修厂可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辞出了采购科,反手就把公文包放到了储物空间里,来时两手空空,走的时候那也是两袖清风,就是不知道于海棠走了没,难得拿到泡妞赞助,正好借着机会送给丁秋楠。
路上突然见到工人们围在行政科外面凑热闹,男男女女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脸上都带着看戏和幸灾乐祸的神色,其中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壮工人嗑瓜子,地上散落一堆瓜子皮。
为首的壮汉苏辞认识,是翻砂车间的大张,打篮球那叫一个猛,痞里痞气混不吝,属于机修厂的混混头子,没少惹白眼和嫌弃。
但是苏辞知道剧情,明白这个人有底线,讲义气,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苏辞冷不丁的凑了过来,问道:“哥几个凑在这里看啥热闹呢?”
大张头也不回,说道:“梁拉娣这小寡妇找刘科长要困难补助被拒,从车间扛了焊条过来,嘿嘿,有好戏看了!”
几个嗑瓜子的同伴也幸灾乐祸:“这刘科长真不地道,手也拉了,背也摸了,便宜占不少,翻脸不认人。”
“你们不知道,刘科长这是没吃到肉急眼了,上次想对梁寡妇动手动脚,被梁寡妇鞋底的铁掌踹的脚底板都裂了,打击报复呢!”
“唉你们说,梁寡妇最近疯疯癫癫的,会不会真给刘科长身上滋出几个洞来?”
盲流五人组正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热闹。
苏辞自来熟的从大张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梁拉娣应该不敢。”
“谁这么缺德,把瓜子全没了?!”大张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愣了半天,当场气得不轻。
这人也太损了,把瓜子全抓走了,这年头攒点干果容易么!
几人摩拳擦掌的转头,刚好看到一个笑吟吟的面孔,当下吓得腿肚子一哆嗦。
“苏厂长,好,好巧啊。”
大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几个小弟旁若无人的后退一步,表示自己跟大张并是不熟的样子。
“大张啊,随地乱扔垃圾可不是个好习惯。”
苏辞笑眯眯的说道。
大张急忙道:“刚才风大吹地上来着,我马上捡起来。”
“顺便拿簸箕和扫帚把这边打扫干净,然后在这里等我。”
苏辞说完就进了办公楼,这大张也是个人才,而且接下来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人高马大的大张浑身打了个哆嗦,难不成自己嘴臭得罪了领导,待会儿该不是要给自己穿小鞋吧?
“刘科长,我粮本丢了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定量都没了,这困难补助要不给我,我们一家五口可都活不下去了。”
梁拉娣声音不善,仿佛在压抑着怒火。
刘科长打着官腔说道:“梁拉娣,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厂里的困难职工那么多,如果把补助给了你,其他人都会有意见的,到时候都找我可怎么办?”
“刘科长,你说这话可没劲了,我这手你也捏过,腰也搂过,好话我也跟你说了三千六了,今儿我就问你一句话,我那补助的问题,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梁拉娣声音渐冷,眼前这孙子多半是公报私仇,记恨上次她没让得逞,顺便还也用铁脚钉踹了他一脚,在这关键时候卡她脖子呢。刘科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轻描淡写道:“梁拉娣,我们组织上都是有纪律,有章程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刷的一声,屋里腾起火光。“我警告你,梁拉娣你可别犯浑啊!”
刘科长惊恐的声音尖锐了几分,原来是梁拉娣早有准备,门外停靠的三轮车载着一瓶乙炔,一瓶氧气,梁拉娣可是五级焊工,手中焊条呲呲的冒着炽烈的火花,这会儿正对着他来回比划呢。
“快住手,要不然我叫保卫科了啊!”
“好哇,你叫啊,我今天刚滋了一个保卫科的人,来多少我滋多少!”
梁拉娣剽悍的说道,“反正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是神经病,那好的很,唉你说这神经病滋人应该不犯法吧,那我待会儿就滋你七个眼、八个洞的。”
“不不不,有话好说。”
刘科长眼见梁拉娣不是简单的比划,桌上的文件都烧着了,当场吓得菊花一紧,瑟缩的躲在办公桌下面,颜面尽失。
梁拉娣步步紧逼:“你要是不给我补助,我先把你屁股烧俩窟窿!”
顺便还对着门外围观的职工咆哮:“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们,别惹我,别以为我好欺负,留神我把你们都火化了!”
人群一阵瑟缩,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心说这梁寡妇是真抽风了,惹不起,惹不起。
“梁拉娣,你很勇嘛!”苏辞卡着点走了过来,“要不要顺便把我也火化了?”
梁拉娣表情一僵:“苏厂长……”
“把焊条放下,我替你做主,否则事态扩大,只能把你移交保卫科。”
苏辞毋庸置疑的说道。
梁拉娣撇了撇嘴,一言不发的放下了焊条。
她可以犯浑,但也不是不讲道理,苏辞是这机修厂里最得人心,也是真切帮助过他的好领导,光是拿焊条对着他,梁拉娣都感觉自己良心亏大发了。
刘科长惊魂未定的从办公桌地下爬出来,本来就不多的头发一片焦黑,留下了锃光瓦亮的地中海雏形,见到苏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苏厂长,您看看,这梁拉娣无组织无纪律,竟然敢威胁领导,必须严办啊!”
苏辞瞅了他一眼,问道:“梁拉娣丢了粮本,没了两个月定量全厂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给她困难补助?”
刘科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厂长,咱们厂困难户多了去了,指标和名额都满了,真没有多余的补助了。”
“哦,这样啊。”苏辞淡淡的说道
“刘科长,我怎么听说,是你想占梁拉娣便宜,因为没到手所以故意打击报复,有没有这回事?”
“绝对没有!谁啊,在背后乱嚼舌根!”
刘科长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脚,急赤白脸的辩解。
“刘科长,我还是很相信你的觉悟,不过伟大领袖也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为了平息厂里存在的流言蜚语,我决定组建一个专案组,专门对你的生活作风问题进行一个澄清,还你一个清白!”
“不不不,苏厂长,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刘科长冷汗直冒,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仔细想想,简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就他这风评,根本不经查啊!
这特么哪里是澄清,根本就是公开处刑的节奏!
生活作风问题可大可小,难道说苏厂长已经对他不满意了,这是要打算借这个由头把他踹下去,扶持亲信上位?
卧槽,越想越有可能啊!
“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我们怎么对信任咱们的群众一个交代呢?风言风语要不得!我相信你清者自清!至于梁拉娣,我也觉得她胡搅蛮缠,一定是故意给你泼脏水的。”
苏辞加了把火,相比于粗暴低效的蛮力,语言才是真正的快刀。
“苏厂长您日理万机,能为我一个小小的科长考虑这么多,感激不尽!”
刘科长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
“专案组安排起来费时费力,我这儿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直接把困难补助发给梁拉娣,不就没人说闲话了么!”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刚才不是说名额都满了么?”
苏辞名字顾问。
“咳咳,之前是我看错了,现在才发现,还是有一个空缺名额的!”
刘科长赶忙补救道。
“不是我说你,刘科长以后办事要细心些,差点儿闹出误会来,咱们当领导的必须要对全厂职工负责,务必认真细致,念你初犯,下不为例啊。”
“是是是!”刘科长赶忙擦了把冷汗,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侥幸,原来苏厂长只是想敲打一下自己,并没有把自己撸下来的意思。
他手头的动作也不闲着,赶忙拿出申请单递给梁拉娣。
梁拉娣全程看的是目瞪口呆,她头一次感觉自己精明的脑瓜跟不上两人的说话节奏,三言两语之间,刚才面对焊条还死不松口的刘科长,这会儿竟然被吓得魂不附体!
申请表刚填好,刘科长马不停蹄的盖了章,笑容和善的说道:“梁拉娣同志,很抱歉耽误你时间了,等会儿你直接去财务领补助就行了。”
全程没有超过一分钟,快捷高效。
苏辞的领导艺术玩的是越来越溜了。
如果一开始直接以权压人,让刘科长老老实实把梁拉娣的事办了,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不过后遗症就有点大了,恐怕没多久厂里就要传他和梁寡妇的八卦了,而且也不利于自己的管理权威。
现在略施小计,连敲带打,还能加强一下领导干部对他的尊敬之心,何乐而不为呢。
估计这会儿刘科长还在后怕中,生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除了对苏辞百般恭敬之外,绝无任何抱怨之心。
梁拉娣出了办公室之后,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事情顺利的都超乎她的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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