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去了一些,路面像下过雨一样湿漉漉的,刘长安用脚尖压了压路面,坚硬。
从富裕蔬菜公司开出来的小货车又过去了几辆,刘长安这才开车来到农贸市场大楼下,紧挨着墙壁停下,以免影响到交通往来,充分体现出了他优秀的个人素质。
正准备上楼的蔬菜公司保安们,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一辆在郡沙十分罕见的改装越野车。
男人都喜欢车和美女,有些男人在车和美女之中,甚至会选择车,他们也常常用“车”来比喻女人,例如“修车”,“开车”,“车大灯”,“原钥匙”,“备用钥匙”,“二手车”诸如此类的。
甚至还有一些把买车租车购车维护保养之类的来比喻面对女人的种种状况,十分形似。
保安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迈瑞沙改装G63上,就像在仰视着奢华商场电视广告中可望而不可即,风情万种的尤物。
这时候车门打开,保安们正想看看开着如此稀罕车的是什么拉风人物,却先看到了一只尖锐的角伸了出来。
非常大的角。
像是以前农村里常见的大水牛,那坚硬而充满力量感的牛角,常常让孩童感到崇拜。
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富裕蔬菜公司的保安,才是公司真正的核心团队,他们都是于超从老家带出来的,既有同乡的羁绊,又有共同调教经营户的关系,于超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是通过他们来经手。
来自旧化,那里还有著名的紫阙梯田,没有办法机械化耕种,水牛依然是当地农家的重要生产工具,在高楼林立的城市,忽然看到一只水牛角,不禁让保安们心中怀念,目不转睛地看着。
原本以为是车里的人拿着个牛角或者牛头之类的,结果从车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牛头人。
保安们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这个牛头人身材极其高大,主要是那牛头极其威猛高昂,除却牛角个头都超过了两米。
“这什么玩意?”保安们吃惊归吃惊,却也没有感到害怕,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真有什么牛鬼蛇神现身不成?
“应该是个大个子戴着个牛头头套,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种鱼头人头套同款,身上戴着假肌肉。”其中一个保安的梦想是当演员,对这些比较懂。
他也曾经穿着奇奇怪怪的各种道具当过群演,跑过龙套,因为激安了群演中的一个妹子,跑路后联系上了于超躲风头,后来发现那个妹子没有报警,甚至可能不知道到底是谁激安了她。
风头过后,发现当群演没有在超哥手底下做事潇洒自在,便留了下来,犯过事的人更容易得于超信任,很快就进入了保安队,成为了核心团队之一,然后他才知道,这伙人的经历都差不多,让人不得不佩服于超网罗人才的本事。
“这不就是那些……什么什么渴死吗?”
“渴死什么意思?”
“不是常常看见一些小孩穿的奇奇怪怪的,像西游记,封神榜里边的人?做这种事就叫渴死。”
保安们正闲聊着,却发现牛头人径直向他们走来。
牛头人的身材不止是高大,他从光线明亮的过道走来,进入大楼底部,淡淡的影子仿佛在地上爬行,却把保安们的影子都吞噬掉了,雄壮的身躯充满压迫感,恍如魔神俯瞰蝼蚁。
“你……你干什么?”
保安们这时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总觉得牛头人戴的不是头套,牛头和身体连接的部位非常自然,就像真的是人身躯上长了个牛脑袋。
牛头人全身只穿了一条裤子,赤裸的上身那犹如花岗岩雕刻的肌肉,大腿粗的胳膊,犹如变异的骇人蝙蝠肌,都让人觉得他随时可以把人撕碎,揉搓成渣。
“《铁城泥犁经》记载,佛言:我见天下人不孝父母,不事沙门道人不敬长老,不畏县官禁戒,不畏今世后世者,不惊不恐。如是曹人死即入泥犁,旁即将人遣至阎罗所在。”牛头人站在保安们身前,缓缓念了一段经文。
牛头人没有任何暴力的动作,也没有威胁的语言,只是念经文,更让人觉得奇怪之余,倒不是那么害怕了,毕竟会念佛的妖魔鬼怪,在电视里都是好人。
“老兄,你怎么回事?”保安壮着胆子问道,趁机打量着牛头人脖子和肩膀附近的部位。
“旁即将人遣至阎罗所在,这个旁字,并不是旁边的意思,而是指的牛头人,他的名字就叫旁。”牛头人指了指自己,“也就说你们这些人犯了事,将由我送你们去地狱,见阎罗……怕你们书读得少,我解释一下,泥犁即地狱。”
不说话才能装高手,真正让人恐惧的狂魔,都是寡言少语,一言不合就下死手,这是保安们平常混社会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
这个牛头人却又是念经,又是解释经文,没人问他还自我介绍,话这么多能是高手?反正听他说了一番乱七八糟的,尽管他打着要送大家去见阎罗的名头,保安们心中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哥们,你吓唬谁呢?来,你送我去地狱,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阎罗爷,见着他了,我倒要问问……”
牛头人并非第一次见到嚣张之辈如此要求,他也很愿意满足对方,于是伸手过去,把说话之人的头从肩膀上摘了下来。
“我倒要问问……”那个头颅在牛头人的手中张着嘴,声音戛然而止,嘴巴上下颌动,似乎想要把话说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好像前所未有的不太对,他眼睛最后的余光瞅见,自己好像是悬空的,身体却像喷泉一样涌血,倒在了地上……
其他保安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惊魂摄魄的BGM响起,牛头人的身影如山压迫,让人感觉逃无可逃,双脚发软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众人一个激灵惊叫着往电梯的方向跑去。
牛头人并没有马上追赶,众人顺利地跑进电梯里,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这才面面相觑地长吁了一口气,发现其他人都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瞳孔放大到要在眼球里炸裂一样。
尽管大家平常没有少做打骂暴虐之事,但谁见过把人头给扯下来的场景?电影里这样的场景都少,太过血腥会打码。
现在都知道了,打码其实是有必要的,太他妈吓人了啊!就跟有的动作片,打码是为了维护观众美好的幻想和欲望一样,都是为了大家好啊!
“电梯怎么没动?”电梯厢里只有急剧的喘息声,好一会才有人发现狂按楼层按钮,但电梯根本没有运行动静。
一根粗壮犹如哈尔滨红肠似的手指头卡在了电梯门缝中间,然后电梯门便被扳开,牛头人那伟岸的身躯挤进了电梯,他头顶的牛角在电梯厢顶部刮擦,把照明灯破坏的忽闪忽亮。
电梯上行。
过了一会,到达顶楼,牛头人从电梯中走出来,往挂着“总经理”门牌的房间走了进去。
于超正在哼着戏曲,看花鼓戏的片。
这种片不是正经的喜剧片,而是他找的国内一些拍动作片的小团队,定制的那种片子,里边的男女演员穿着花鼓戏的服装,把传统的《刘海砍樵》之类的戏剧改编了。
会有这种爱好,是因为于超小时候在旧化的山区里,文娱活动极其欠缺,只有办白喜事的时候,丧家会请一晚花鼓戏的团队表演,把父老乡亲集中来陪伴逝者入土前的最后一晚。
于超对其中一个花鼓戏演员印象深刻,他在后台看到她换衣服时,衣衫半解露出的半抹酥胸还有那大白腿,成为了于超青春期无数次幻想中释放欲望的场景。
等他有钱有势了,他也有想过要去找那个花鼓戏演员,但终究难寻踪迹,即便找到了想必也人老珠黄,少年时的情怀能否让自己忽略她层层皱纹与松散的皮肤?
“看片呢?”牛头人走进来,牛角又把门给撞下来一片,让他不禁有些后悔,其实牛角不用整这么大,也一样威风。
“什么玩意?”于超吓得哆嗦,赶紧把裤子给提上,伸手就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把五四,朝着这牛头人就是一枪。
可惜,即便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仓促开枪的命中率也极地,于超连开数枪,只有一枪因为枪口不小心抬高才击中了牛角。
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人们常常吐槽枪战的双方打空弹匣也是一枪未中,其实那便是真实的场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牛头人问道。
“不……不知道啊?”弹匣打空,于超来不及换弹匣,牛头人已经走到他身前,于超心惊胆颤。
“那就好。我看电视里总有人要在杀人前,告诉对方为什么杀他,说要让对方做个明白鬼。我就奇怪了,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死的莫名其妙,死的憋屈不是更有意思吗?”
说完,牛头人摘下了于超的脑袋。
于超的头颅在地上滚动,滴溜溜地滚了一圈,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牛头人,死不瞑目。
牛头人便是刘长安(由于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僵尸王也是刘长安,特地说明一下)。
刘长安把富裕蔬菜公司清理了一遍,没有发现漏网之鱼,公司也不是没有正经员工,但那些负责对公接洽的正经员工,这时候都还没有来上班。
他把一整个富裕蔬菜公司的创始人与核心团队都装进了陶罐,再把陶罐外面清洗以后,装进了一个个蛇皮袋里。
蛇皮袋也到另外一个洗漱室里清洗了一遍,用塑料袋装好,再装一层蛇皮袋,这才都放回了车上。
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车子内部要是沾染上血迹,基本上是无法彻底清除的,总会检验出DNA来,这便是许多案件里的铁证,刘建设教授从事生物研究行业多年,不会连这种常识都不懂。
李洪芳很好用,他还想用上很久,不想让她惹上麻烦。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刘长安把裤子和鞋子脱下来打包装好,腰间围着自己原来脱下来的衬衣和外套,把车子开回了小区里,他紧靠着墙壁停车就是为了避开富裕蔬菜公司的监控。
至于蛛丝马迹多多少少是会留下一点的,但也没什么,刘长安开着车在湘江边绕了一圈,照例处理掉陶罐,这才赶回家里,毕竟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和重要性,是没有资格埋在小区梧桐树周边的。
这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周书玲没有按照他的法子处理鲫鱼,这个小妈妈总喜欢发明各种“新菜”,谁知道她会怎么折腾刘长安心爱的小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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