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江帜舟则是在卧室里辗转难眠,连上昨天一起算,他已经接连两日没能睡个好觉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不是脱发的问题了,而是他年纪轻轻,就要离猝死更进一步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睁着眼睛望天花板,而是像得了偏执症似的把戍边战士的那份不完整资料拿在手里反复的看。
资料并不算详细,就连照片都只有入伍后戴着防风镜和口罩的一张,可即便是如此,江帜舟也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所缺乏的东西,他一看就是性格开朗的类型,笑容隔着口罩也藏不住。
江帜舟忍无可忍的坐起身来,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看自己的脸,然后他试图勾起一抹笑容,却发现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阴阳怪气。
同样的笑容,放在他脸上就是满满的不对劲,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吧。
江帜舟不再勉强自己去笑,而是翻阅着戍边战士为数不多的履历,想要证明自己有比他强的地方,跟死人计较是幼稚,但他实在是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然而越看他的心就越往下沉。
末了,他不得不承认,陈盼的眼光实在是好,她的前男友立功很多,获得的荣誉更是数不胜数,最重要的是这人一看就跟她很相配,说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也不为过。
平时第一次,江帜舟知道了自卑的滋味,也第一次看到自己藏在自傲和冷漠之下的内向孤僻。
整整一晚上,江帜舟的心神都在被一个念头所占据——陈盼恐怕不会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因此,他即便是疲惫到极点,也还是没有半点困意可言,而是昏昏沉沉的睡了没两个小时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了。
此时不过清晨五点半,别说天没亮了,就连路灯都还没下班。
江帜舟轻手轻脚的去浴室洗漱完毕,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才在餐桌上留了张便签,他言简意赅的写到:我有事,先走了,今天是休息日,陪未婚妻的同时别忘了工作。
因为实在是拿不准于小姐和陈盼谁会先起床离开房间的缘故,他在便签中没有提到任何可能让陈盼露馅的措辞,而是选择了一个能够让于小姐感到满意的称呼。
江帜舟的有事是要去医院探望江女士,他之前请长假就是为了陪伴母亲,免得她病情恶化,然而后来集团里人事变动,江女士的情况又渐渐稳定下来,他便又借着工作的名义继续麻痹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去医院探望江女士时发生了什么,她在医护人员的照顾下,自残和伤人倾向都得到了有效控制,然而心中的怨怼仍旧半点不减。
“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她披散着长发质问江帜舟。
江帜舟倒了杯温水给她:“妈,因为我要陪着你,医生说了,你现在的情况离不开亲人,先把水喝了,好么?你的嘴唇都干了。”
在他童年为数不多的温情记忆里,江女士一直很爱美,是不容许自己姿态不雅的出现在人前的,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将那些美丽的衣裙全部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碰过化妆品和镜子。
面对江帜舟的温情,她抬手打翻了杯子,在玻璃的破碎声中歇斯底里道:“我不需要你陪,你要做的是把江氏拿来!让你父亲知道他当初到底犯下了多大的错!”
水杯摔碎的声音成功召来了走廊里的护士,她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跟同事一起安抚江女士,而江帜舟在这一片混乱中毫无立足质地,只能是按照江女士的要求回到公司。
他想到往事,站在病房门前的脚步就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末了,还是熟识的护士拯救了他,微笑道:“江先生,是来看你母亲的么?时间可真早,她估计过会儿才会起床。”
江帜舟如释重负,转身询问道:“陈医生在么?我想先了解一下我母亲最近的情况。”
陈医生是江女士的主治医生,一直以来她的病都是由他负责的,时间一长,江帜舟跟他也有了不错的私交。
“你来的可真巧,陈医生昨晚刚好值班。”护士微微一笑,给他指明了值班室的方向,又道,“你确实也该跟他聊一聊,这几天你母亲的情况实在是有点让人发愁,我们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在这家私密性极好的医院工作的时间久了,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面对喜欢撑着伞在墙角装蘑菇的病人都能心如止水的劝他们回病房去,但面对江女士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帜舟稍稍一想就知道是母亲又对着身边能找到的人撒气了,无奈道:“辛苦你们了。”
他跟护士又聊了一会儿才去见了陈医生,对方刚刚洗过脸,精神头正是最足的时候,一见到他却是立刻就换了副唉声叹气的面孔:“江先生,恕我直言,最近你母亲的情况实在是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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