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永丰坊的路并不远,庄青如拒绝了乘马车的建议,拉着兄长慢慢地走回去。
她绝不承认是自己吃撑了的缘故!
“兄长,来洛阳这么久,你有没有见过熟人?”庄青如好奇地问道。
她来这里才几天,便能遇见崔度和谢子俊,兄长会不会也遇见相熟之人?
“遇见过几次。”庄青岭答道。
庄青如眼睛一亮,“那有没有相熟的小娘子?兄长准备何时成亲……哎呦!”
庄青岭狠狠地敲了敲这个不省心的妹妹的脑袋,“胡说甚?我是来求学的,不是来找媳妇儿的!”
“……又不冲突?”庄青如捂着脑袋,眼含控诉,“你已经不小了,像你这么大年纪的郎君娃儿都能打酱油了,你还单着呢?”
“男儿志在四方,怎能被情爱所迷?”庄青岭义正言辞道:“我总要先给自己一个交代!”
“等你有交代的时候,都老的没人要了。”庄青如嘀咕道。
不是她看不起兄长,而是兄长除了长的好看些、家里有些薄产、性子也正直良善些,旁的优点都没有!
现在是太平盛世,优秀的郎君多的是,若是不主动些,好的小娘子早被人定下来,还轮到他?
就拿谢子俊做例子,听说他只是在外面游玩,遇见宁素雪在放风筝,一见钟情,回去便禀明了耶娘,第二天便带着媒婆上门了。
虽说被宁家的几个兄弟轮流“招呼”了一番,也被宁素雪嫌弃了好久,但结果是好的,他抱得美人归了啊!
“你少操我的心!”庄青岭没好气道:“你还是想想自己罢,小心回家时,耶娘已经给你相看好了人家!”
“什么?”庄青如大惊,“阿兄你在开玩笑是不是?耶娘不会这样的?”
要真是这样,她怕陆槐会让陆管事半夜把那户人家宰了!
要不,她先跟兄长透个底?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走了一路,突然,一声假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兄妹俩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去,只见他们的正后方,一个管事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绷着脸看着他们。
庄青岭将妹妹往身后一带,上前一步问道:“这位管事找我们兄妹可是有事?”
他并不认识来人,但看他的样子,应当是冲着他们兄妹来的。
那管事先是冲他们行了一礼,这才恭敬道:“庄郎君、庄小娘子,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庄青岭问道。
管事笑容不变,“郎君莫要多心,我家主子与二位乃是故交,碰巧遇见,便想见一见,郎君随某前去一见便知。”
管事的话让庄青岭的心稍稍放松了些,但他依旧戒备的厉害,他很想拒绝,但眼前这个管事一看便是练家子,他和妹妹未必能顺利走掉。
“阿兄,我们去看看罢?”庄青如扯了扯兄长的衣袖,笑道:“能在洛阳遇见也是一场缘分不是?”
既然来人知晓他们兄妹的身份,他们跑也没用,如果是熟人,那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想对他们不利……
庄青如捏了捏自己的衣袖,自从在比阳遇见那样的事之后,她便调制了两样迷药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妹妹都这样说了,庄青岭便顺从地跟着那管事走。
管事并没有带着他们去什么隐蔽之地,引着他们走了片刻,来到了一座茶楼,又带着他们直接往楼上走去。
“夫人,人带来了。”管事在一间厢房门口站定,弓着腰回禀道。
夫人?找他们的竟然是个女子?庄青如和兄长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果然,门内传来一道温柔的女音,“进来罢!”
“喏。”管事答应一声,打开厢房的门,对兄妹俩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厢房的瞬间,身后厢房的门毫不犹豫地关上了。
庄青岭连忙拉住妹妹的胳膊,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惊扰的兔子,竖起了防备。
轻笑声毫不留情地传了出来,帷幔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了里面一张熟悉又意外的脸。
“是你?”庄青岭松了一口气,庄青如却绷紧了身子。
“许久不见,庄郎君安好?”秦知月从榻上起身,款款走近,她窈窕的身段如弱柳扶风般摇曳生姿。
庄青如眸色渐深,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知月,那个在梦中给了兄长沉重打击之人,那个她一直在警惕之人。
“秦小娘子……”庄青岭想到起那位管事的称呼,又改了口,“不知夫人寻我兄妹二人前来,有何指教?”
秦知月本是徐州刺史的侄女,徐州刺史自那件事后,便因为捉拿贪官的功绩升迁至洛阳,想来秦知月所嫁之人,应当也是富贵人家。
“庄郎君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秦知月笑道:“知月只是偶然瞧见两位,想着他乡遇故知不易,才请二位移步来此,不如坐下说话?”
庄青岭抿了抿唇,拉着妹妹让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诚然当初的秦知月对自己有些“纠缠”,但终归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况且他还听说卫惊鸿说过,她曾在彭城县衙给他解过围。
庄青岭一向纯粹,想着如今她嫁了人,定是已经想明白了。
庄青如却不这么想,封存的记忆在见到秦知月的时候重新被打开,她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可眼底的防备却越积越深。
“其实我今日是有事相求。”秦知月脸上浮现出羞赧之色,温温柔柔道:“听闻庄小娘子在太医署做事,最是擅长女医,不知可否为我把个脉?”
被问话的庄青如抬起头,谦逊道:“以夫人的身份,想来便是请太医把脉也是可以的,何必大费周章?”
这句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客气,甚至带了些许试探,但秦知月却像是没有听到似得,笑道:“太医自然可以,但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叫旁人知晓。”
看来这不把脉是走不了了,庄青如默默地吐了口浊气,直言道:“既然夫人如此信任,我给夫人瞧瞧便是,只是我才疏学浅,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当然。”秦知月从善如流道:“若是哪里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随后面带歉意地对庄青岭道:“还请庄郎君去外面等候片刻。”
庄青岭微怔,在庄青如眼神的示意下随婢女离开。
庄青如巴不得兄长离秦知月远远的,虽说现在的秦知月像是寻常妇人一般,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若是有可能,她希望这次之后,他们永不相见。
等庄青岭离开后,秦知月挥了挥手,早有准备的婢女捧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
庄青如顿了顿,走上前去,抬手放在了帕子上。
刚一碰到秦知月的手腕,庄青如便感觉她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她垂下眼,安静地把起了脉。
片刻后,庄青如移开手,慢悠悠道:“夫人脉象平和,并无虚病,平时吃喝清淡,注意脾肺便可。”
“那我为何许久不孕?”秦知月收回手,急切地问道:“我已成婚快半年了,可迟迟未有孕。”
“此事急不得。”庄青如道:“每个人身子不同,有的人成婚好几年也不曾有孕,有的人一个月便有了喜。”
“好罢。”秦知月失望极了,忽而又羞涩地问道:“不知庄大夫可以有方子可以调养一二?”
庄青如本想拒绝,可犹豫了片刻,又道:“那我便给夫人开个方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此方只是调养,能不能有孕还得看缘分。”
“自然。”得到满意答复的秦知月显得十分开心,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庄大夫,你也晓得后宅不易,今日我请你看诊一事,不知能否……”
秦知月还没说完,庄青如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着颔首,“自然。”
……
从酒楼离开的时候,庄青岭好几次欲言又止。
庄青如最是见不得兄长这样扭扭捏捏的样子,问道:“阿兄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她和你说了什么?”庄青岭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庄青如淡漠道:“她只是让我帮她把了脉,其他什么事儿都没说。”
见妹妹说的如此肯定,庄青岭松了一口气,“好罢,她只要没什么坏心思,其他的便随她。”
庄青如道:“就算有坏心思也应该是对阿兄才是,想当年在彭城时,她对你可是穷追不舍,非卿不嫁。”
“胡乱说甚?”庄青岭没好气道:“当年我与她并无干系,只是……罢了,左右她现在已经嫁了人,日后与我们也没甚联系。”
这倒是真的,庄青如点了点头,她是对秦知月戒备,但她现在已经成了婚,而且嫁的应该还不错,应当已经对兄长放下了。
只要她不会对兄长下手,她也不想做多余之事。
等送兄妹二人离开后,那位管事又回到了茶楼,冲着秦知月道:“夫人,他们已经走了。”
秦知月点了点头,脸上再也不见一丝温和,冷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但管事这次却没有听话,而是弯了弯腰,道:“夫人,您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莫要让王爷等急了才是。”
秦知月猛地抬头,对上管事含笑却冰冷的眸子。
片刻后,秦知月款款起身,温柔一笑,“说的也是,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管事露出满意的笑,“如此,我这就去替夫人准备马车。”
“有劳了。”秦知月点点头,在管事没有看见的地方紧紧地揪住了身侧的衣衫。
没关系,这次出来的收获已经够多了,她只要再忍忍就可以实行她的计划。
她素来有的是耐心,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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